季礼干脆装糊涂,恭敬禀道:“臣今天,也派人去了浮屠岭,可惜,没有找到人。”
“是么?”巫王淡淡一笑,放下茶盏,然后轻轻击掌。
两名戍卫营将士,连踢带斥的将一个人捆了进来,推到季礼面前,正是聂辛。
一名将士禀道:“方才,此人鬼鬼祟祟藏在后门,试图驾着马车逃跑。”
季礼只觉背脊发寒,情知再也瞒不下去。年迈的东阳侯,对着巫王,双膝重重一跪:“都是臣管教无方,才令他屡屡闯下大祸。他年纪尚小,求王上看在臣的份儿上,饶他一命。臣愿承担一切责任。”
厅诸人,都陷入沉默。季剑按捺不住,想要开口,却被季宣死死拦住。
巫王双目幽沉得发寒,面上却依旧是和煦的笑意:“恺之言重了,若论起管教,也当是孤的责任,与卿何干?”
说罢,他也不看季礼,便淡淡吩咐:“辰儿,进来。”
九辰垂眸走到正厅央,撩袍在季礼旁边跪落。方才,季礼的一番话,令他震颤。
巫王维持着温和颜色,道:“告诉东阳侯,你该做什么?”
九辰嘴角紧抿,许久,都不发一言。
季礼侧首,悄悄给他递眼色,催促他回话。
九辰依旧抿嘴,双掌,不知何时已经捏成了拳头。
巫王冷眼盯着地上的少年,侧脸发寒:“你是非要逼孤当众动家法,还是要拉整个东阳侯府陪葬?”
九辰身体一颤。
季礼疑是听错,尚不及细思巫王话深意。他身侧的少年终于缓缓开口,字字掷地有声:“儿臣,应该跟父王回宫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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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以彼之道
天色未明,便有内侍带着巫王口谕到了章台宫。
浓墨般的黑色,沉沉积压在半空,难见微光。巫后一夜未眠,草草理了番妆容,便由内侍引着登上了青凤辇。
露气未散,扑面清寒,巫后放下蜀丝薄帷,眉间意绪悠长:“去禁室。”
这是一间敕建最早的地下石室,由上等寒石砌成,因终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
刚刚靠近门口,巫后便被扑面而来的潮腐气息和血腥味儿刺激的皱起眉头。
禁室内,特地设了长案,早有内侍将垂殿内紧急待处理的朱简都搬到了案上。案旁,站着一个血纹缁裳的男子,腰间缠着长鞭,脸上戴着轻薄的墨底血纹面具――正是暗血阁的刑使金乌。
幽闭多日,巫后容色出的雪白,一双凤眸,亦静默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