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少年略有羞愧,道:“阿兄,你的意思是说,巫国世子并非病弱之徒?”
年轻公子轻轻摇首,道:“我只知道,巫子沂九岁朝辩,压群臣,十岁随巫王南山围猎,骑射无双,巫王爱之如宝。只不过……五年前,九州之内传出巫世子恶疾缠身的消息,自此,这位世子便如人间蒸发一般,再无踪迹可寻。对于此事,姑姑言辞隐晦,而牵涉巫国机密,父亲也不好多问,你说,咱们怎么可以找姑姑说此事?”
阿鸾跳下台阶,嘻嘻笑道:“公子对这位病弱世子好像特别感兴趣。”
阿云狠狠瞪了阿鸾一眼,道:“臭丫头,你少在这里瞎掺和,我阿姐要嫁之人,必是当世英雄,哪里会有这区区一个病秧子的份儿?!哼,他十岁便骑射无双,若是哪天让本公子碰上了,本公子定要打他个落花流水,让他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射无双!”
年轻公子无奈而笑,狠狠敲了下阿云的头,道:“是阿兄!”
是夜,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巫王贴身内侍晏婴亲携巫王意旨至东阳侯府,命东阳侯季礼明日入朝面君。晏婴亲临,足见巫王礼遇东阳侯之重。
季礼偕阖府谢恩完毕,柔福长公主亲自上前,盈盈作礼,道:“晏公辛苦了,王上近来可一切安好?”
晏婴生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蔼然而笑,道:“长公主放心,王上大安。”
柔福长公主满是感激之色,道:“全赖晏公全力侍奉左右,内廷才得安稳,王上方可无内顾之忧,晏公辛苦。今岁,柔福刚命人从淇水采了新鲜的露茶,明日便让人亲自给晏公送去。”
晏婴倒也不推却,只是恭恭敬敬作了个礼,道:“老奴多谢长公主惦念。”语罢,方才转向季礼,道:“侯爷,王上可是再三嘱咐老奴,明日垂殿面君,一定要带上那两个小将军。咱们王上呀,最喜爱的就是这些个有本事的孩子们,当日一听说声震剑北的烈云骑、黑云骑主帅竟然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甭提多开心了。”
季礼早知巫王之意,连忙应了下来。
昌平十二年,六月三十。
卯时,季礼便起身洗漱,换上紫色官服,而柔福长公主则负责准备早膳,安排车驾仆从,并特意命人为季剑和九辰准备了新衣。季剑的那一套为云纹紧袖白袍,九辰的则为麟纹箭袖黑袍。
辰时,东阳侯府的车驾准时出发,绕过错综的西市,穿过笔直深长的朱雀大道,直至辰时三刻,方才进入宫城,停在正西德门外。季礼弃了车驾,早有青衣内侍奉王命等候,一路引着季礼三人向垂殿而去。
垂殿为巫王平日处理朝务之处,内置寝殿书阁,规模宏伟,气相庄严,朝务繁重之时,巫王便直接夜宿此处。“垂”二字取自楚辞,有“垂典雅之,扬美藻之采,以遗将来贤君,使知己志也。”
巳时,巫王用膳完毕,晏婴亲自引着季礼入垂殿面见巫王。
今日,巫王只穿着普通的青色龙衮,眉目冷峻,面含风雅,威严之挟着几分平易。
季礼伏地叩首,高声呼拜:“罪臣季礼叩见王上,愿王上盛德永驻,千秋不衰。”
巫王亲自起身下阶,扶起季礼,笑意温和,抚着季礼双肩道:“恺之驻守边关,横槊千里,助孤平定剑北,收复乌岭,保巫国十载和平,劳苦功高,何罪之有?”
季礼惶恐,道:“王上宽厚,臣无地自容。违背王命,擅自用兵,乃是死罪,臣恳请王上收回赏赐,予臣重责。”语罢,欲要伏跪在地。
巫王及时托起季礼,吩咐晏婴,道:“为东阳侯赐座。”
晏婴领命,很便要两个青衣内监抬了胡床软榻进来,季礼再三推辞,方才惶恐坐落。
巫王这才展眉,道:“孤听闻,此次壁亭之战,全是烈云骑与黑云骑之功,为何却不见那两个孩子呢?”
季礼忙起身,禀道:“回王上,烈云骑主帅季剑、黑云骑主帅九辰,正在殿外跪候,臣怕他们不懂规矩,有失体统,冒然冲撞了王上,才命他们在外等候。”
巫王将季礼按到胡床坐下,笑骂道:“恺之,你呀,就是与孤太生分!”说罢,却是让晏婴去宣殿外两个少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