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采萱草丛,节华佩女英。一曲箫声荡,回首君未生。
夜尽雨凄凄,黄花半凋零。只道剑北埋荒骨,不闻汉水曳风铃。
玉颜空死处,沧眸哀怨清。菱镜映霜雪,识君待来生。
黄泉梨花怨,生死本一同。谁家香魂逐冷月,此处哀歌声声咽。
歌声轻柔哀婉,有楚地之风,闻者纷纷坠泪。楚人欲寻歌者,终不获。
萱草者,忘忧也,歌情长痴绝,隐有来生之约,巫国世子听闻此歌,复感旧情,伤悲过度,卧病斋戒半载方重归朝事。
时值季冬,天降大雪,楚人泪洒汉水,江上夭黛一夜之间破冰而出,遍开汉水之间,自此不谢。
太殷四十一年,巫王孟因病卒,世子启即位,改元昌平。同年,立世子妃风国公主南嘉为后。
昌平元年,巫国联合楚、风、淮三国,破云国四关,合围云都茂竹。历两载,云都城破,云王自焚于宫,云族灭。当是时,血流漂杵,饿殍百里,云都草木不生,荒芜成野,独有汉水长流不息,夭黛尤艳。
自此,巫、楚、风、淮四国分天下,其,巫、楚国强,风、淮势弱。清河四年,淮国质公子祜于巫国,质公子预于楚国,天下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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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西苑墙深
昌平十二年夏,巫国国都沧冥笼在沉沉阴霾之,天空闷雷滚滚,大雨将至。
入夜,巫王宫长长的甬道上,唯有几点宫灯随风摇曳,缀在浓浓黑暗之,仿佛风一吹,便要熄灭。
四名青衣内监抬着一副垂纱车舆迤逦而行,前面,两名彩衣侍女提灯引路,皆是步履无声,如暗夜幽魅一般穿过重重回廊石道,一直进入巫王宫最荒芜的西苑。
一名彩衣侍女上前出示巫王黑玉令,负责看守西苑的内苑兵皆跪地相迎,片刻后,便有一个全身甲胄的人不急不缓的迎出,朗声道:“末将徐暮恭迎云妃娘娘。”
潮热的风拂过车舆上的薄纱,传出一个轻柔的声音――“起”,徐暮便亲自打开西苑大门上沉重的三把黑锁,引着云妃车舆沿着狭窄的夹道往宫墙深处行去。夹道尽头是一处废弃已久的宫殿,上书“思戾”二字,徐暮依旧上前开了锁,引着车舆跨过宫门,一路行到最偏僻的西侧殿。
整个思戾殿都一片漆黑,唯有西侧殿内晕着微弱烛火光芒,徐暮拱手,道:“末将在殿外等候王妃。”语罢,便转身出殿,亲自闭上宫门,将那一点亮光隔绝在内。
四名青衣内监停步,放下车舆,一名彩衣侍女掀开素纱,另一名彩衣侍女则扶着一只莹白柔荑,引着舆内女子涉阶而上,直到西侧殿门外。云妃通身隐在羽白色帷帽之,只轻轻点了点头,彩衣侍女便推开了殿门,扶着云妃缓缓入殿。
整个西侧殿空无一物,只有殿央铸着一座极大的铁牢,牢内,亮着一盏烛火,放置烛火的案上,堆着厚厚的典籍,一个白衣公子,正坐在案后,拿着一卷书册,静静细读。他的双手与手脚,分别被固定在铁牢四角的四条黑金铁链紧紧锁着,烛火照射在他手腕处的锁铐之上,泛出寒色银光。
听到动静,白衣公子缓缓抬头,微微侧首,淡然如水的目光穿过铁牢,落在牢外的女子身上。
云妃轻轻解开帷帽,露出明若秋月的容颜,一双渺渺美目,倏然流下两道泪痕。白衣公子自案后起身,前行几步,隔着铁牢,正对着云妃,双膝跪地,深深一拜。
铁链撞击摩擦声在寂静的空间内尤为刺耳,云妃踉跄几步,挣开侍女搀扶,双手抓住铁栅,整个身体颤抖得如同风残花,想要伸手触摸什么,终是忍住。
“起。”挣扎许久,云妃使尽浑身力气吐出一字。
白衣公子叩首谢恩,方才缓缓起身,苍白如雪的面上浮出暖暖笑意,道:“母妃可安好?”
云妃双目盈泪,一腔柔情牵挂,皆化在如水目光之,许久,哽咽道:“好,一切都好。”
白衣公子纯黑的眸子印在云妃面上,道:“此处脏乱污秽,久滞,恐伤母妃贵体,儿臣恳请母妃速回鸾舆。”
一阵静默,云妃痴痴的望着牢内的少年公子,不言亦不语,时光仿佛在此刻凝滞。殿外,徐暮的声音骤然响起:“时辰已到,请王妃回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