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迦玄和明绮那边,舒令嘉就说的比较清楚了,他怀疑在殷国即将发现的东西,正是莲纹紫金钵。
根据阎禹死前对迦玄的说法,莲纹紫金钵是佛圣当初杀戮大批魔魇的法器,但在后来使用它的时候,佛圣已经失去了纯净佛心,本来就不能及时地净化法器,莲纹紫金钵又吞噬了太多的魔魇,早已不堪重负。
这种情况下,法器自身已经无法压制住被吞噬的魔魇,因而阴阳失衡,又早已杀戮成性,不得不通过吞噬活人身上的阳气而维持稳定,是完全可以和殷国的情况对上的。
如果此事确实,那么这样东西的发现,势必引起一场新的动乱,绝对要小心谨慎地对待。
舒令嘉将传讯符送出去之后,又用朱砂画了一叠黄符备用,但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他稍一分神,笔尖的朱砂已经滴落了下去,在黄色的纸面上溅出了一滴红痕,这样乍一看去,就像是血色一样。
舒令嘉一顿,将笔掷在了笔架上,只觉得一阵气燥,顺手将黄符撕开,团起来扔了。
景非桐恰好推门进来,看见他的举动,怔了怔,进屋关上门,笑问道:这是怎么了,我一会不在,你就气成这样?下次我早些回来就是了。
舒令嘉抱怨发火的话刚到了嘴边,没想到景非桐先来了这么一句,倒没忍住笑了,说道:可不是么,气死我了,谁让你出去的!看我一个人做了多少事!
景非桐看了桌上那摞黄符一眼,走到舒令嘉身后,给他捏着肩膀,说道:我记得你最不耐烦捣弄这些东西,怎么画了这么多?还需要多少?你去歇歇,我来。
景非桐的力道正好,舒令嘉将身子后仰,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说道:其实也用不着,我只是心烦,想静一静。
师兄他顿了顿,问,你觉得那样东西是莲纹紫金钵的可能性有多少?
景非桐并不意外他这样说,轻描淡写地说:八成罢。
舒令嘉失笑道:你比我还敢想啊!
景非桐道:除了各种情况对的上之外,我还是怀疑何子濯的态度,他收殷宸为徒,放殷宸回国,应该都是有目的导向性的。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你不觉得,他似乎跟咱们师尊之间,好像有着某种莫名的联系吗?
舒令嘉默了默,叹气道:是啊,但他自己又好像不知道似的,很奇怪。
比如说入魔,比如说收他为徒,而后发现他竟然是应劫之子,比如说莲纹紫金钵居然在殷国当中这些事,何子濯一开始好像做的没有那么刻意,但最终兜兜转转,都合上了他的局。
不可能有人提前预料的这么准,像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又像是潜意识里的微妙预感。
景非桐捏着舒令嘉的肩膀,低头看了看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舒令嘉垂下的后颈,那皮肤雪白,脖颈上有一块淡淡的红痕,那是他前天晚上忘情时,曾经用力亲吻过的。
景非桐心中一荡,脸上微微发热,但感觉到手下突出的骨头,又觉得有些心疼,总想要变着花样哄他开心才好。
他笑了笑,拍拍舒令嘉的肩膀,将按摩的动作停下来,左手一摊,掌中顿时多出来了一样东西。
景非桐递到舒令嘉跟前,笑着说道:喏,看看这是什么?
舒令嘉抬头的时候还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看了一眼眼睛就睁大了,道:威猛?
他一把从景非桐手里拿过来,高兴道:你把它修好了?怎么修的!
景非桐道:你不在这几天,我闲的无聊,就找了几名巧匠,研究了一下修复剑的技术。你这剑普通人灵力不足,还难以将断成的两截完全融在一起,我就在他们的指点下试了试,好歹是接上了。
他指着剑身给舒令嘉示意:只是你看这里,当时还是留下了断痕,不太好看,我就没给你。听闻殷国的锻造技术独步天下,这回正好来了,我方才找了一家铺子,让他们用融化的银水在这里勾出花纹,现在是不是丝毫看不出来痕迹了?
舒令嘉看一眼就知道,那花纹肯定是景非桐勾出来的图样,银色的藤蔓花叶缠在水蓝色的剑身上,非常漂亮,而仔细看去,纹路的正中又组成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安字。
仿佛从小到大,景非桐都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了解他所有的喜好和开心,可以随时随地将任何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他的眼前。
唯一一次见到他慌张,就是天塌地陷时两人分离开来的那一瞬。
舒令嘉上下端详着那柄剑:嗯。
景非桐从身后抱住他,说道:现在还不知道段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但是剑已经修好了,剑灵就在里面,并没有消散,总会回来的。
舒令嘉默了一默,而后笑起来,说道:好。
他侧过头去,在景非桐的脸上亲了一下,又说:谢谢师兄。
景非桐没说什么,环抱着他的肩,将他按在自己怀里,静静地揽了舒令嘉一会,房间里一时无声,能够听见外面下雨了,雨声一点一滴地敲在窗上,周围的光线慢慢暗下去。
不用谢。景非桐吻了吻舒令嘉的嘴唇,声音很轻,有点像是梦呓,只要你高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舒令嘉看着他,昏暗中,他那双眼睛却是灿然如星,整张面孔望之若烟霞生辉,有种肆意又畅快的美丽。
他说:也没什么别的,你别离开我。
景非桐心中酸软,说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抱着舒令嘉晃了晃,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我这辈子,可能做过很多错事,但很少后悔。唯一一点就是,当初西天崩毁的时候,没能握紧你的手,让你一个人吃了很多苦,而我自己兜兜转转下来,也走了很多冤枉路才重新找到你。
舒令嘉笑了笑,说:没有,没事,我觉得咱们现在都挺好的。
景非桐笑着说:是,现在好才是最重要的,你去歇歇吧,我把这些符纸画完。
舒令嘉本来也只是想静心才做这件事,正要让景非桐放着,客栈的门就被敲响了,是殷宸那边送了消息过来。
殷宸目前的心情大概不怎么样,但就算再不高兴,他也知道事关重大,很快就将该调查的事情弄了个清楚。
被殷宸派来的侍卫给舒令嘉和景非桐送了一张殷国都城的地形图,上面已经清晰地标出了没一起失踪事件发生的地点。
之前他们没有注意过,如今这样标注出来,便可以清晰地看到,如果将这些地点连起来,正好可以圈出一片封闭的空间范围来,而那所谓的邪器,就很有可能在这片范围当中。
殷宸已经令人拿了专门检测阴气的法器一点点搜查了,既然阴阳失衡,必然不能见光,多半是埋在地下的,更以坟地、水域、荒谷这等容易聚集阴气的地方作为首选。
有了这样一个寻找方向,想必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舒令嘉和景非桐这回都没再放纵,知道第二天还说不定有什么事在等着,两人彻夜打坐了一晚,养精蓄锐。
第二日早上,收到消息的其他人已经都纷纷来到了魏圮,聚集在殷国的皇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