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低声道:师尊没有。
没有两个字刚刚出口,何子濯便一拂袖,姜桡只觉得一股劲风扫来,将他整个人掀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墙面上,顿时伤上加伤,张嘴便喷出来了一口鲜血。
何子濯冷声说道:我记得我曾经同你说过,不要去招惹令嘉。
他一步步走近姜桡:你呢?非但不听话地去了,竟然还闹得这样狼狈丢人,没本事又没脑子,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姜桡虽然料到了自己会受到惩戒,但也没想到何子濯出手这样狠。
他的肩膀本来就被舒令嘉伤了,此时费了很大的劲才狼狈不堪地爬起身来,只觉得胸口痛的难当。
一股不平之意乍然升起,姜桡猛地抬起头来,问道:师尊,在您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何子濯垂眸望着他,脸上无波无澜,仿佛那供在寺庙中,从来不会拥有情感的神佛。
姜桡这句话喊出来后,积在心里的委屈也再无法忍住,切声说道:当初师尊把我带上山,不嫌弃我出身卑微,收我为徒。那时候门派中有的师兄弟瞧不起我,您也会百般回护,甚至将将舒师兄的位置都腾出来给了我。
我一直十分感念师尊的恩情,也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回报师尊待我的这份偏爱。
他一咬牙:可是弟子不明白,为何师尊明明这样倾心栽培,对待弟子的态度却又总是疏远而冷淡?您对着舒师兄时明明不是这样的!我也很想要得到师尊的疼爱啊!
何子濯的脸上有几分嘲讽之色,听完了他的话,轻嗤一声,说道:你?你配吗?
姜桡一下子愣住。
何子濯叹息道:阿桡,人最忌讳的就是贪心。你原本一无所有,我给了你什么,是你的福气,你就拿着,没给的,就不要去想太多。
姜桡咬了咬牙,苍白着脸问道:所以说师尊最疼爱的只有舒师兄,我跟他冲突,您您生气了?明明是他毫发无损,反而将我打伤,师尊看不到吗?!
何子濯轻飘飘地道:与人冲突还当众输了,只知道回来告状,丢人现眼的东西,真是枉费了我一番悉心栽培。
他笑了笑,唇畔带起来的弧度却有一种异常冷酷的味道:你以为我为何要带你上山?是因为看中了你的天赋。你生来对剑息有着极为敏锐的感应,更加特别的是,还拥有难得一见的大圆满命格,气运加身,天选之子,百劫不侵。故而,为师才对你寄予厚望,甚至多加纵容。
姜桡怎么也想不到,何子濯对他另眼看待,竟然是因为他这份从舒令嘉身上偷来的命格。
他半张开嘴,神色逐渐由愤懑变为震惊。
何子濯的目光却冷了下去:但这,可不是你得寸进尺的理由。如果你心性不稳,连这么好的天赋都难以发挥出来,我留着你又有何用?
嘶
姜桡身上伤势不轻,一时没有撑住便晃了晃,肩膀上的碎骨碰撞在一起,疼的他仿佛连心脏也跟着缩了一缩。
他不由问道:所以,师尊对舒令嘉的疼爱,是因为将他当成弟子,对我栽培回护,是因为将我当成一个好用的工具?
何子濯道:人能用被利用的价值,已经十分难得。可我对不听话的人,向来没有容忍度。现在的你,还配得到这样的待遇吗?
他的表情,似是真的在思索一个十分难以委决的问题,慢慢地抬起自己的手,伸向姜桡。
一股强悍之极的灵力从何子濯身上漫溢出来,挤压着姜桡的神识。
姜桡震骇道:师尊!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极为恐怖的威胁何子濯竟有取他性命的意图!
因为他想要动舒令嘉未遂,因为他没有用,何子濯竟然要直接杀了他?
这时,脑海中的声音响起,呵斥道:你这个废物,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显出你的本事来反抗,当真想死吗?
反抗?
姜桡也在意念当中颤声回答他:我,我怎抗得过师尊!那不是死的更快!
对方似乎冷笑了一声:软骨头,拿了宝贝都不会用,你也太小看这份天赋了!听我的。
下一刻,姜桡就感觉体力的灵力自己凝聚了起来,同时,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捏诀,受伤的手臂扬起,引导一股无形剑气,向着何子濯反击而去!
姜桡吓得闭上了眼睛。
他从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生活的环境便很恶劣,但姜桡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了十来年的乡下穷小子,因为对于他来说,出去闯荡吃苦更加恐怖。
后来得了舒令嘉的天赋,他顺理成章地拥有了很多东西,更是用不着主动争取和改变。
这样的思维成了习惯,姜桡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目前的身份已经是个天赋超绝的强者。
强者,重要的不是顺从,而是充分发挥自身价值。
不用哀求,何子濯看到他的本事,自然会手下留情。
果然,感受到剑气,何子濯轻轻噫了一声,手上加力,两股灵流轰然冲撞,若非静室中设有阵法,只怕连房子都要塌了。
何子濯收手道:你倒是让我意外了,阿桡。
这回不用提点,姜桡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他忍着肩头剧痛,扑跪到何子濯面前,哀求道:师尊,我今天会这般不济,是因为身体不适。您留我一命吧,徒儿一定给您,给门派争光。试剑大会对,不是还有试剑大会吗?我一定能赢!
何子濯并未完全收敛他的灵力,短短片刻时间当中,姜桡已经是冷汗淋漓,心跳如鼓。
终于,何子濯笑了一声,说道:好,我也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压力消失,他走过来,亲手扶起姜桡。
何子濯说道:快起来,去治治伤吧。丹阁那边新炼了上好的养骨药膏,稍后为师令人拿给你。
若是以往,姜桡只怕会因为他这样一个搀扶,一句叮咛而欣喜若狂,但现在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惊惧不已。
他结结巴巴地道:是、是。
何子濯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了低声说道:另外,别再搞那些没有意义的小动作,再敢暗害你师兄,无论你有何等本事,也定不饶你。
他松开姜桡,微笑道:去吧,为师会好好看一看你在试剑大会上的表现。
姜桡双腿颤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掌门静室当中走出来的。
前辈?
他试探着跟珠子中的人对话:前辈您还在吗?
对方开口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带着蛊惑之意:你在试剑大会上一定要赢,如果输了,你偷来的一切,都将会失去的越来越多。
姜桡道:方才发挥出来的,真是我身上的能力?那么到了试剑大会上,您还可以这样帮我吗?
可以。
姜桡的心砰砰直跳,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看何子濯今日的态度,如果让他知道,舒令嘉身上的重伤根本就是被自己所害,那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要了他的命。
他必须要想办法自保不光要自保,还要过的更好更好才行。
今日的羞辱,惊恐,绝望,姜桡都毕生不会忘记,也再不想经历。
原来他身上拥有的力量,比他想象的更加巨大,只是开始修行的时间太短,还不会发挥罢了,实在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