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撩起皇帐的帘子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俨然变了。
羽林军包围了所有围帐,弓箭闪着寒光,将所有王公大臣逼得噤了声。
在死亡与荣华富贵之间,一般人都会选择后者。
听到身后的动静,守着皇帐的白天桦转过了身来,一身洁白的修身劲装,束腰束腕,一手握着长*枪,枪上的红缨在风中飘扬。
他注视着何明川,伸出一只手:阿川。
何明川将自己的手放进了掌心向上、向他摊开的大手中。那手的手心里全是厚厚的茧,摸起来粗糙带了些痒意。
你身上有血腥味还特意换了衣服?你受伤了?何明川被拉进了坚实的怀里,他轻轻靠在白天桦的颈窝里嗅了嗅。
别人的血。白天桦抬起一手,将肩上的脑袋按住。
是么?何明川用力挣脱出来,退出怀抱,离开一步远,俊目中全是疑惑。
当然!白天桦神情自若。
别动!何明川喝斥了一声,飞快地挑开了白天桦的衣襟,便看到干净的白袍下结实的胸口裹着纱布,从前胸到腹部,都是纱布,还隐隐渗着血。
看到这伤,何明川的脸便拉了下来。
那什么不要紧。白天桦见谎言被戳穿,眉目染上了紧张,他悄悄地看了一眼何明川。
父皇的八大高手看来很难对付战神亲自出手还受了伤何明川双手给白天桦整理着衣襟,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就是这种平静让白天桦慌乱起来。
最厉害的一个是你母妃的师兄,你母妃将他拿下了。另外三个被二皇子收买了,再收买一遍也容易,我们只对付了四个白天桦小心翼翼地说。
何明川沉默地绕过白天桦到了他的背后。
白天桦以为他生气自己的隐瞒,心道不好,脑中正在回忆他爹是怎么哄他娘的。
伤得重吗?背后的声音问道。
不重、不重!白天桦连连说道。
对战神来说,只要不死,那都是轻伤。
阿川他正要转身去追,背后忽然伸出了两手,从腰上穿过,轻轻将他搂住,然后,整个身体贴在他的背后。
这样抱,你不疼。背后那人将脸埋进了他宽大的后背,声音闷闷的。
白天桦怔住了。
他慢慢地伸出一手,按住了腹间紧扣的手,良久才说了句:媳妇。
嗯。背后传来了闷哼。
白天桦扫了一眼皇帐一角、伸出头偷看的孙易出,被抓个正着的人连忙缩了回去。
听墙角、长针眼,这粘乎戳瞎了他的眼。
幸好他习惯了可是,其他人就
何明川!皇帐中传来梁安帝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何明川从白天桦的背后走出来,脸颊带的潮红一点一点退去,眼里闪出一丝不耐烦,他抬了抬下巴,撇了撇嘴:怎么办呢事情还那么多
不如让我来帮你?
我总是手染鲜血了,多杀一个、少杀一个也没什么区别。
我要把你干干净净地送上皇位。
何明川伸出一根修长笔直的手指,轻轻按了按白天桦的唇,他皱了皱眉头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不就是杀人么,你杀得,我怎么就杀不得?
好吧你高兴就好。
白天桦的黑眸里茵蕴着宠溺。
皇权路是由鲜血和杀戮堆砌起来的,要走上这条路,弑父杀兄、杀妻灭子,甚至不惜发动战争、涂炭生灵。
但这一切,只要阿川想要,他都愿意手染鲜血,为阿川扫平道路。
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何明川垂下了眼眸,轻点了下头,就转身进了皇帐内。
皇位非他所愿,只是身在其中,不进则退。
他有战神,何其有幸?
二皇子做为皇后嫡子,皇后虽然逝去多年,但皇后系出名门,母族强大,是个百年世家,这些年一直暗中为二皇子做储君努力经营。
而二皇子面上又一副兄友弟恭的谦让模样,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礼,连老奸巨滑的梁安帝也给骗了,慢慢就被隐藏极深的二皇子一族给慢慢渗透了。
是以,何明川的这次宫变几乎顺利极了。
本来,没有他,宫变成功的就是二皇子。
二皇子为了狩猎大会这个局,他们家族前前后后花了近十年时间,该收买的收买、该腐化的腐化,寻找契机、快速入手但没想到。
唉。
醒来后的二皇子长叹一声。
梁安帝问他,搭进自己一条腿,值得不值得的时候,他还理直气壮地回答:一切都值得。
可现在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的手段,根本还不够看的。
男扮女装多年,瞒过了全天下人的眼睛,勾搭上战神,在他发起宫变的最后关头,顺势接管他的势力。
如果,他们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他简直要佩服这个曾经柔弱得不堪一击的弟弟了。
当他从病床上清醒过来,看到面前立着的七皇子,简直恍如隔世。
他还在皇帐中,梁安帝却不在了。
他亲眼见到,梁安帝醒过来后吼了一句后,便嘴歪手抖,半边身子都抽得厉害,明显是脑卒的症状。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将人抬去了太医的帐中用药桶浸泡治疗,看看有没有效果能保住梁安帝的命。
你、你、你二皇子气急,指着何明川说不出话来。
交出你手上的势力,封江南王,把最是富饶的江南给你。何明川直点来意,他一点儿也不想同这个伪善的二哥多废话。
世袭罔替,赐我免死金牌一张。二皇子眼珠子一转,马上就讨价还价。
成交。恭喜江南王。何明川扔下一句话就走。
你不怕我后世的子孙造你的子孙的反?二皇子搞不懂了,明明可以一刀杀了他,却还把他封了王。
如果,他们有这能力,那便造吧!何明川已经挑开了皇帐,略停了停,好心地多说了一句。
二皇子手中的势力以及背后的百年世家,远比一个死了的皇子值钱。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无用的人根本不配当皇帝,还是给有能力的人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