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川上大学前,村长组织村民敲锣打鼓地欢送他并且热情洋溢地希望他学成后归来为村里做贡献。
哎,阿川啊!好久么来电话!你等着,我这就去喊你爸!村里就出了你唯一一个大学生,都替你爸开心!那头楞了一下,接着便噼里啪啦地撂下一番话。
没等何明川回答,就听电话筒被搁下的声音,远远能够听到村长的声音在那边喊:大有、大有,你儿子来电话啦
何明川家里没有电话,他的父母也不用手机。
主要是家里就他一人外出,有什么事情找儿子,他们可以打村小店的公用电话,他父母舍不得每个月座机和手机白白浪费的月租费。
何明川要么等父母打他宿舍的电话,要么就是趁父母在村办企业打零工的时候,让人叫上一声。
阿川?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电话筒被拿起来了,他爸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心和紧张。
这个时候儿子突然打电话,做父母的想到的当然是有什么事。
爸,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何明川提高了声音,用他所能,尽可能地演出一种巨大的惊喜语气。
哦?啥个好消息?他爸明显松下来一口气,儿子没有麻烦事就好,握着电话筒的手微微松了松。
前些时候做了个梦,梦见儿子倒了血泊中,一脸一头的血,吓得他从梦里惊醒。
爸,是这样,前些时候,我参加市里的一个比赛,获了奖,得了十万块钱奖金。我把钱打回来了,你给奶奶换个好点的药,把咱家的房子修一修。何明川故作轻松地编了个理由。
大学里得个奖,拿点奖金也是常有的事,在电视上也经常能看到。
儿子何大有听到这个事情,突然哽咽了。
他的儿子一直是他的骄傲,从小到大都没让他们夫妻操心,他们夫妻只生了他一个孩子,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可是,儿子也同样乖巧懂事。
在一块钱就能买两个馍解决一顿饭的农村,何大为从来也没想到儿子能给他们攒了十万元钱。
不,儿子,你留着!明年你就毕业了,在城里消费高。爸妈这里能凑合。何大为擦掉了眼角的泪,坚定地拒绝了儿子。
爸
最终,何大为在儿子近乎恳求的语气中败下阵来,颤抖着挂了电话。
何明川放下电话,埋进被子里痛哭起来。
为父母深可见骨的爱,为劫后余生的幸运。
第9章 第1关9
再一次从自己佩殿内出来的时候,白天桦已经换下了那一身是血、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长袍,少见地穿了一件天青色长袍,长发散散披在肩上。
一手垂在身侧,手指僵硬,好似假手一般。
他最终没有用法术接回那个断手。
他不是乌昊轩,用假象蒙骗别人,也蒙骗自己。
他干净利落地斩断了自己的手,用鲜血与过去的自己告了个别。
不是假的告别,而是真的。
杨总管。他在殿前唤了一声老部下。
没几秒,就见杨总管从远处奔来。
大人?杨总管抱拳作揖,躬着身子临听领导指示,他悄悄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穿天青色长袍的挺拔影子。
依旧是冷静沉稳的表情,却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大人的冷中似乎带了一点柔柔的情意,就像从坚硬的泥土里钻出一芽小小的绿苗。
白天桦此时的心情是无比轻松、高兴的。
他解决了黑历史,他可以去和阿川认认真真地回复那没来得及回复的三个字。
杨总管,给这佩殿添点家具,不久之后,会有人要住进来是个凡人。为免忠心耿耿的杨总管误解,白天桦特意在最后强调了一下凡人两个字。
哦啊?杨总管嘴比脑快,应下之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凡人?
不应该是信德正君吗?
难道有他不知道的事?
去办吧。尽量弄得温馨些,就和人间的风格差不多就行了。对了,我要出去几天。有任何人打听我,就说我外出游历。白天桦没有错过杨总管抬起头时眼中的错愕。
他与阿川的渊源除了一起修练的乌昊轩外可能没有外人知晓了。
老杨年岁更短些,就更不知道了。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杨总管对司长大人的忠心,他的乌黑小眼珠在细小的眼眶里打了个转,做了个揖立马就举一反三起来:那我最近让司里都幻化成人吧?免得吓到凡人?
能入司长大人眼的凡人必不平凡。
甚好。白天桦点了点头,难得表扬了一句杨总管。
杨总管一哆嗦,眼泪差点就从小眼眶里飙出来了。
几百年了,都没有得过司长大人一个好字,还是甚好两个字。
受宠若惊、感激涕淋!
看来,他的路线是对的。
这个不平凡的凡人对司长大人来说,意义非凡。
本来他还在心里吐槽外出游历是个什么糊弄鬼的理由,要知道司长大人已经不需要亲自游历了。
可现在,被司长大人甚好两个字表扬了一下,杨总管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突然就开窍了。
这理由明显是糊弄那位对司长大人情深意重的信德正君的。
要说,信德正君的人品真是没话说,待人接物都是考虑得极周到,杨总管和司里很多人都认为他会是司长夫人极佳的人选。
但明显,他们的司长大人考虑得从来都不同。
杨总管觉得他们大人好像是没有对乌昊轩的付出有任何回应过。
信德正君从来都是单箭头。
唉,感情啊,这东西,谁说得清。
这不是做生意做买卖。
你付出多就能得到多,你先到就能先得。
杨总管想清了这些门门绕绕,便极有眼力劲地下去布置了。
他在内心里无比期待,他们这位司长夫人倒底是位什么凡人。
阿嚏被杨总管惦记的这位凡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何明川用手指挠了挠鼻尖,可能是他家里收到钱,正喜滋滋地惦记着他的好呢。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第二遍,才有三三两两的人从教室外面走进来。
从他们拖沓的脚步声中,何明川可以感同深受,这门三个学分的必修课是多么令人又爱又恨。
马哲课。
上课的是一位半生倾心于此的老教授,从他那光滑的脑门可以看出他对这门课是有多么鞠躬尽瘁。何明川已经从高空坠物的意外事故中恢复了过来,依旧需要上课、兼职,把未完成的学业完成。
与大多数正常人相同,他对这门课实在是爱不起来,却也不得不看在三个学分的份上,风雨无阻地来听老教授的课。
同学们都到的差不多了,公共课人多,他们都像何明川一样无可奈何地找座位坐下,掏课外书的掏课外书、掏耳机的掏耳机,各显神通,准备得很充配,以渡过这冗长的一堂大课。
等教室外面传来脚步声时,何明川半阖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这两天,他都睡得很迟。换了床,换了新环境,他有点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