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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只讲不开心的事情,我要说些开心的事情。
于是我转换了话题。
“上班这一天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下班了活没干完,最最痛苦的是没下班,活干完了。最最最痛苦的是,上班没活,下班却来活了。”
还有张宇曾讲给我的笑话,我也说给他听。
“医院的小李哭丧着脸来找院长,小李说 ,院长,我要辞职,我受不了了。院长就问,怎么了,年轻人,你在尿检科工作的很出色啊,为什么要辞职呢。小李回答说,你是知道的,我以前养成的职业习惯,使我不适合做尿检这一行。院长接着问,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小李回答,品酒师。”
“木兰替父从军前,特地到东市买了骏马,到西市买了鞍鞯,到南市买了辔头,到北市买了长鞭。将军听说后,问:“木兰,你是女扮男装吧?”木兰惊讶道:“将军怎么知道?”将军说:“男人是不会为了买这点东西,连逛四个集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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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向他说这些笑话时,我自己也被感染了,哈哈大笑起来。
我只是不想让气氛那样压抑。
我想把快乐传递给他。
他会感应到我的良苦用心的,就像每次我站在他旁边不停地说话,他从来都不打断我,就让我一个人说下去。
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他好像很愿意我在他身边不停地说下去,即使说的全是无关紧要的废话。
“听张静说,工人已经不再罢工了,把火扑灭后,大家收拾着现场的狼藉,都主动把自己的那一份工作做好,即使现场没有一个领导指挥,大家都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大火究竟造成多少损失,保险公司的人正在调查,还有林氏的人也来了。”
我将我了解的情况说给他听。
说着说着,一直控制的泪水还是流下来了。
我说了这么多,他却毫无反应。让我的心沉到谷底。
我一边擦着泪水,一边泣不成声的说着。
我来回揉搓着他的手掌,我不想让他的手失去温度。
他的生命力这么顽强,不会像尹蓝心那样身体慢慢变凉。
隐约间我仿佛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模糊不清的词汇,好像是妈妈这两个音节。
当我把耳朵靠近他的嘴巴,努力想听清他说的话时,声音却很快消散了。
我想可能是我出现了幻觉,他一直都在沉睡着,怎么可能会说话。
我失落的重新坐在椅子上。
我想起自己曾画的那副蓝色森林。
“林总,你还记得被你扔在垃圾桶里的画吗。那是我画的最好的一幅画,可能以后的我再也画不出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常做一个关于蓝色森林的梦境。我就在那座森林里走不出来。蓝色的叶子,蓝色的枝干。蓝色的草地。蓝色的云朵。真是个神奇的世界。我真的很生气你把我的那副画扔掉了。可是怪你有什么用呢,在你眼里它只是一副没有任何技艺用拙劣画工画出的画。”
“那、、那、、、那幅画、、、我、、、我、、、我、、、我、、、没有、、、没有、、、扔掉。”
他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倒把我吓了一跳。我差点从椅子上摔落在地。
已经记不清他刚刚说了什么。
只看到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我。
我激动地语无伦次了。
“林总,林总,你醒了,醒了,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太累了,真想在睡一会儿,可是你太吵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多话,一刻也不消停。”
虽然知道他在责怪我,可是我一点也不生气。
我兴奋的跑到病房外,忘了自己还受着伤,我想告诉全世界的人,林木节醒了,林木节醒了。
当站在病房外的人听说林木节醒来后,都争先恐后的来到病房里,原本寂静的病房一下子热闹起来。
可是医生不允许那么多人来打扰他休息,会加重他的病情,这些人只得作罢,知道林木节醒了,他们总算一颗石头落了地。
因为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他们相继离开了,准备回到工厂去协助保险公司还有林氏的人做好火灾的善后工作。他们充满诚意的嘱咐林木节好好调养身体,不要关心工厂的事,他们会帮忙照应的。
想想这些人前几天还固执的跟林木节对着干,仅仅发生过一场大火,不但让这些人对林木节刮目相看,而且还成功的稳固了他们的心。大家都不在提罢工的事,赔偿款和涨工资更是一个字都没有提。他们心甘情愿的回去上班了。
虽然他们没有多高的文凭,也没有很好的文化背景,可他们知道什么是情义,
如果有人愿意为他们豁出性命,他们同样的也会为对他们好的人两肋插刀。
林木节虽然醒来了,可受了很重的伤,尤其那盏吊灯砸在他的头上,被送到医院时,头上鲜血流个不止。被陪同去医院的人吓坏了,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会流那么多血。
所以当我从其他人那里听到这个事情时,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决定放下所有偏见,在这六年内,我会履行好自己作为秘书的职责,不在任性妄为了。
他一次次的救我于危难之中,而我却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仅仅想起这个就让我羞愧难当了。
“当时你明知道火势很大,为什么还要那么傻的跑进去?”我问道。
虽知道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可是我特别想知道答案。
“你不是也一样跑进去了吗?”
“我的命又不值钱。”
“谁说你的命不值钱?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看到你跑进去,我不能坐视不管。”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
“你是我的工人,我得对你负责。”
原来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