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愿意来,是我硬拉着你来的。既然你这么不喜欢这里,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看完就回去了。”
他考虑了一会儿。
“那你记得回去的路吗?”
“不记得可以问路,你忘了,我会说日语。”
沉默了一会儿。
“你觉得我会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说来说去。既然不想走,就不要摆出那样的表情,会让我有负罪感。我在心里埋怨着。因为我最讨厌让别人去做不喜欢的事情了。
但我没有表现出来。
万一惹急了他,估计连我都玩不成了。
我想起妈妈,如果妈妈在这里该多好了。我会采一朵花插在妈妈发白的头发里,妈妈也会编织花冠戴在我的头上。我们母女俩,一个比一个爱臭美。
我想林木节的心情这么不好,可能与来之前打的电话有关。他肯定遇到烦恼的事了,要不然直到现在眉头都是皱的。他不愿意给我说,我也不好意思去问。要不然他肯定会说我多管他的闲事。即使说给我听,他们那些商业的弯弯绕绕,我也不一定听得懂。
我得让他开心起来。
于是,我走到他前面。
“林总,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你还会唱歌?”
“一点点。”我回答。
他没有在说话。我就清了清嗓子开始唱了。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一边唱,一边笨拙的跳着舞。
他可能才反应过来,我说的会唱一点点,真的就是一点点,一点也不是谦虚的说辞。
从小到大,我就会唱这首歌。
妈妈说这是爸爸教我的。他还教我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小白兔乖乖…可是那些都忘记了。
当我想念爸爸时,我会唱这首歌。
那一次关在杂物室里,我唱的也是这首歌。因为当时的我特别害怕,就幻想爸爸在我身边。我就不会那么畏惧了。爸爸永远是我心中的超人。
他会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出现。
林木节被我逗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那一排排牙齿又白又整齐。
估计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幼稚。竟然唱五岁小朋友都会唱的歌。
为什么他的眼睛里总闪现着让我特别想要追寻的东西。他的眼睛,眉毛,就像在我梦里反复多次出现过一样。
我们明明很陌生,却又很熟悉。
他很像一个人。可是我却想不起来他究竟像谁?
“林总,你看薰衣草,漫山遍野仿佛要延伸到天涯海角似的。”
他望向那一片薰衣草。
刚刚出现的好心情,突然又消失了。他脸上的表情变的沉重。
“紫色。”他说。声音很轻,就像喃喃自语。
“薰衣草不就是紫色的吗?”
“我妈妈生前最喜欢紫色,如果她看到这么多紫色,不知道有多开心。”
“林总,难道你的妈妈去世了?”
“是。”他点头。
他想起了妈妈。
他和我同病相怜。
我没有了爸爸,他没有了妈妈。
不该提起这么悲伤的事情,这么美的花不是用来回忆不好的事情的。
“那我们就祝愿她在天堂能有一座布满薰衣草的房子,连家具都是薰衣草做的,穿着薰衣草做的衣服,坐着薰衣草做的椅子,躺在薰衣草做的床上,吃着薰衣草做的饭菜,连梦都会像薰衣草一样。就像童话世界里最美的王国。”我对他说道。
他苦涩的笑了。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名字的由来。
我的名字是爸爸起的,黄是他遗传给我的姓,珈本来是释迦牟尼的迦,因为他的手误被写成了另一个迦。蓝在五行中是吉。也代表着一种希望。他一直都在保佑我一生平安,却没能保佑他平安看到我成年时的模样。
他去世了。
但他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能想象到在我五岁时和爸爸一起唱这首歌的画面。我们一起笑着奔跑,一起去街市上游玩。他拉着我的小手,对我宠溺的笑。当我走累了,他便背起我。我趴在他的后背上,笑得很甜。
那些记忆突然润湿了我的眼眶。
如果他还在,我将是多幸福的人啊。
可是他去世了。
而黄珈蓝这个名字将伴随我的一生。我的一生都逃不开对他无尽的怀念。
我想他了。可是他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