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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霍星流带梁鸢引荐了太守,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术,当地官员只当她来头不小,即便见她是个年轻女子,又怕得罪权贵,听说要接受山贼一案,再叁犹豫还是同意了。正经为她拨了一队可供调遣的官兵和一个师爷。
师爷姓林,似是哪家官员的远亲,略识得几个字,文采没有半两,脾气却比天还高。大抵是一早就被使唤过来心里就不舒服,被引荐之后见到梁鸢是女子,字里行间都是不加遮掩的鄙夷。
梁鸢也懒得感化这种人,又不想再麻烦霍星流,于是只当他是个挂件,做得什么,说了什么,一概都不当回事。挑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带去城郊接着探路。因为要尽量做到不打草惊蛇,所以进展较慢,好在山头不算大,足足摸了五日,总算是把路上各处各种陷阱都勘察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剿匪了。
根据以往的情报总结,最开始这伙人只有五六个,一路抢一路劫,尤其是在袁广加入之后,人数不断壮大,直到上一次官府出动清缴,统计出来寨子里起码有叁五十个人,而且多是身体强健的青壮年,加之用来打杀的刀剑精良,战斗力不可小觑。
虽说辽州城不小,若真卯足了想要剿匪,即便不需要他也早成了。可是当地官员中庸,畏惧强人有精兵良刃,生怕得不偿失,反而闹出人命,所以每每都抠抠索索,失败也是定局。尤其这回,倒是看在京官的面子上交了权,可梁鸢是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女子,给得就人马就更少了,加上那个只会添乱的林师爷也不到二十人。
梁鸢心里有主意,但没底,集结好了人马,却在前一夜辗转反侧,最后还是主动去找了霍星流。
两更天,房间也没有点灯,她一敲门,却很快开了。
“你没睡?”她很惊讶,信步走进去,自然地将手边的蜡烛点起。
“睡不着。”其实霍星流这几日远没有开始的时候忙,只是梁鸢有心不让他插手,才可以疏远他。他也识趣,并没有主动过问。
“是有什么意外么?我就知道,既让你来,绝不会简单。”
“不。就是什么都没有。”霍星流为她倒了一杯凉茶,声音放低了道,“如今能找来的,相关当年的人都拿来问过一遍,没人翻案。甚至没有一条能让我觉得有疑的线索——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或许真的只是乌龙。”梁鸢没多想,“总归是他们让你来的,你只管办好你的事,只要如实上报,不就好了么。”
“没有那么简单。”霍星流坐在椅子上,一手搁在桌案,修长的五指有节奏地轻叩着,“这才来了一个月不到,早早就结案回去,若真相安无事也罢,可有一个徐淮,一切都是变数。就怕我一结案,他立刻反戈,参我事小,参世子事大。可若不结,继续往下查,目前的形式并不明朗,我也一头雾水,万一没能查出旧案,反而因为大动干戈将那件旧事翻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难得露出愁容,无比厌烦的抱怨道:“为人臣者便是如此。需得瞻前顾后,也要八面玲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因为君上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再叁思量,束手缚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