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家中突遭巨变,父亲被人诬陷收受贿银,官差突然便冲进了家中四处翻找,最后查抄出了好几本诗集。那些诗集内里皆以金箔作纸,加起来数量不少。
于是父亲被扣上了贪赃枉法的名头关押受审,她连去牢里看一眼都不成。而余家也就此败落,她被赶出家宅几乎流落街头,后来还是受几个父亲的同僚接济带着丫鬟芳芩寻了一处破败的小院子暂居。
可十日前她却被人诬陷杀了工部尚书之子唐庆,被抓进了顺天府,自此便过起了这暗无天日的日子。
无论她怎么跟府尹陈大人辩白都无用。芳芩指认她案发那晚不在家77zl中,而唐庆死在城郊的唐家别苑中,捕快也在别苑后门处的河里捞起一个包袱,里面除了有榔头和血衣外,还有刻着她小字的一枚簪子。
人证物证俱在她毫无辩驳之力,唯有日日陈述自己的清白,却又被陈大人轮番用刑,每每疼到昏厥,又被凉水浇醒。
余嫣觉得自己就快要受不住了,身上的每一处都痛入骨骼,还不如死了更好。
可她又不甘心,不甘心背着杀人犯的名头死去。她还想再见父亲一面,甚至想为他申冤。
便是这念头令她苦苦支撑了十日,可如今她当真是撑不下去了。
耳边还有萧晟充满恶意地冷笑。余嫣也知道自己若从了他,至少今日不必再受苦楚。可她不甘心,哪怕被人当作杀人犯处死,她也想留有清白之身。
当朝三皇子又如何,不过是个暴虐残忍之人,若她真从了他,他日也是被他生生折磨至死的下场。
既是要死,不如今日便死了算了。
萧晟走到她跟前,像是看出了她寻死的心,蹲下/身来不屑一笑,突然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拽了起来。
然后他抬手重重打了她一巴掌,余嫣的嘴角便流出血来。
“想死是吧,你当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你可知这死也有不同的死法,我岂会叫你痛快就死。凌迟、斩首、腰斩、剥皮,你选哪个?若这些都不怕,炮烙如何?虿盆又如何?将你丢入万蛇坑中受啃咬而死,你觉得呢?”
一旁的张兴修也在那儿“出谋划策”:“此女既如此嘴硬,不如用插针之法废她十根手指如何?”
萧晟啊了立马拿起余嫣的一只手,不顾满手的血渍凑到眼前,笑道:“如此甚好,你命人去找十根针来,越粗越好,一会儿叫人摁住她,本王亲自插针。我看她能受得住几根!”
将粗针生生插进指缝内,简直残忍至极。余嫣一想到那情景便吓得浑身打颤,脸色刹时苍白如纸。
萧晟只觉痛快无比,很快狱卒将粗针呈上,他迫不及待拿起一根就要往余嫣手指内插,吓得她不住挣扎。
萧晟不悦:“愣着干什么,给我摁住了。”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大汉上前将余嫣死死摁住,她无力地趴在地上抬起头来,死死盯着萧晟的手,那是一双推她入地狱的手。
就在针尖刺破她皮肤的一刹那,刑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府尹陈芝焕急匆匆跑了进来,冲萧晟道:“殿下告罪,王爷要传此女过去。”
萧晟的好兴致被打断刚要爆怒,听得他后半句话便是一愣:“你说什么,谁要她?”
“是、是郕王殿下。”
萧景澄!又来跟他作对。
萧晟气得快发疯,正要发作脸色突然一变,抓住陈芝焕便道:“你什么意思,萧景澄要她难不成是……”
天要下红雨了,他那个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堂兄居然要跟他抢女人?萧晟不知该喜还是忧。
陈芝焕被他搞得差点断气77zl,讨好地哄道:“自然是为了公事,为了公事。”
萧晟一听没了兴致,扔开陈芝焕道:“公事找她做什么?”
“是为了宫里失窃一事,还望殿下恕罪。”
萧晟一听跟皇宫有关一时也不敢再造次,但心里始终不痛快,正想再说两句陈芝焕却已令人押上了余嫣,径直离开了刑室。
萧晟气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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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嫣拖着满身伤一瘸一拐走进了刑室旁边的牢房内,一进门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满地鲜血令她胆战心惊,垂着头安静地听陈大人向人介绍她的来历。
“此女虽是重犯,却继承其父书画天资,又自小得其父余承泽亲传,想来在书画造诣上必是不凡。”
陈芝焕嘴上虽说不肯定,实则心里对余嫣的能力一清二楚。满京城的名门贵女,就找不出第二比她更会画画之人。
当初他也曾听说过余承泽的书画出众到了出神入化之地,那一年两人同科中举,虽都未入一甲,但余承泽因其出众的才能还曾被先帝夸赞过几句。
只是他为人刚正耿直不善钻营,是以这么些年来也不过当个六品小官。
如今再看余家,只怕是要满门皆亡了。
他说完这话后便自觉地退到了一边,伸手拽了余嫣一把示意她上前。
余嫣挪着步子低头上前,迟迟不敢抬头,只看见眼前的玄黑色大氅下一双龙纹皂靴,用的竟还是天青缎。
要知道方才三皇子萧晟穿的也不过就是元青缎而已,此人身份之尊贵还在萧晟之上。余嫣突然信了民间的传闻。
传闻中的郕王殿下甚得圣心,乃是大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有传言先帝当年还曾想传位于他这个孙子,只是出了些意外才未成行。
原来传言竟是不假。
余嫣心头一凛呼吸一滞,便中身后陈芝焕咬牙轻声道:“见了郕王殿下还不快跪下!”
余嫣立马便要屈膝,只是还未跪下去便感觉一阵疾风冲着她的面门袭来,下一刻她便感觉下巴处一疼,像是被铁钳死死地夹住。
仔细一看却是一只人手,手的主人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脸向上抬起,逼迫她与他四目相视。
那男人身量高出她足有一个半头,余嫣娇小只到他的胸口处,被他逼着高高抬头,甫一见到他眼底的凉意便吓得她周身一颤。
那眼神与萧晟的轻浮完全不同,不带一丝男子的yín邪之气,却满是骇人威势,一双凤眸微狭,还未开口迫人的气势已铺天盖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