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莫小凡的另一半血脉在书中期都出来了,但萧情的来历始终跟一团雾一样。
唯一能知道的是,他家世不凡,或者说曾经家世不凡,才对大陆的秘辛如数家珍,轻易就挑拨得各个势力之间血流成河。
所以看着他笑吟吟的样子,方远暗自打了个寒颤。
敏锐如萧情自然发觉,笑意更深,却不再说话,继续带着他往前。
过了会儿,在经过一个暗室的时候,方远眼睛一亮,停下了脚步:等等!
这个暗室里是个与众不同的药园,铺满了火焰精晶,在中心养出了一棵半人高的小树,结出了十来个果子,远看殷红如火,火灵旺盛。
是赤炎果。
方远回头看萧情:我可以拿那个吗?
萧情勾起唇角,转了转箫:去吧。*
方远走进了暗室,周围的视界陡然变大,他正站在火焰精晶铺成的山坡上,那棵赤炎树也不再是半人高的样子,摇身一变成了几十米的巨树。
这是芥子空间,看来每一个密室都有这样的法术,专门迷惑外人。
想到什么,方远没有第一时间去摘果子,而是用灵诀打了一圈地上,果不其然被他惊出一只埋伏的妖兽。那妖兽是一只四十足蜈蚣,盘踞在火焰精晶下面,浑身如流火,若不注意很容易忽视过去。
见被方远发现,毒蚣尖叫一声,朝他喷出深紫色火焰。
它的实力应该在入师境后期,方远不敢大意,周旋了十几个回合摸清楚套路后,才一转攻势。他没有选择大开大合的路子,直接朝蜈蚣的要害下手,而是抓住一切机会一条一条废掉了它的腿,不断削弱对手保存灵力。
萧情就在入口站着,不出手,也不插手,哪怕少年差点被抓破脖子也无动于志。
方远也不需要。
过了两炷香,这只三阶后期的蜈蚣,终于被他活活磨死了。
他熟练的剖掉妖丹,小心的放进怀里,然后跳上赤阳树,摘了五颗最成熟饱满的果子。方远刚想撕衣服做个兜儿,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萧情的衣服,于是鬼鬼祟祟背过身,掀起裙子撕了里衣的布料,打包好做成了小包袱背着。
把这些赤阳果送给掌门,掌门大概会大手一挥,又给他加一笔零花钱。
不摘了?
方远点点头:够了够了。
萧情摩挲一下箫柄,忽的一笑:一颗赤阳果在中土,可以拍出一百灵晶的高价。
可我拿不走啊?方远走到入口,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拿不走的东西,我拿那么多干嘛?
你说得对,萧情忽然伸手,用扇柄帮方远把散落的一缕长发撩到身后,拿不走的东西又何必再拿,要是世间的聪明人再多一点,就不会有那么多你死我活的蠢事了。
走吧。
方远跟在他后面,脚尖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截白色的手骨。
他背后发凉,缓缓回头了
密室终于彻底撕开伪装,露出了真实面目。那些漂亮的火焰精晶之下,尽是累累修士白骨,而亭亭如盖的赤阳树,朝他轻轻摆了摆枝叶。
*
方远心里一片恶寒,这个仙宫看着漂亮,芯子里却是黑的,那棵赤阳树竟然是阴树,阳极生鬼,专门捕捉修士当餐后甜点。
难怪它的伴生妖兽是蜈蚣,那种毒蚣本来是长在中土南疆鬼林的妖兽,喜食腐肉,正好捡赤阳树剩下的残渣吃。
他摸了摸包袱里的赤阳果,心想掌门应该不会介意。他旧伤难愈多年了,赤阳果能让他突破阻塞,硬着头皮还是可以吃的。
大不了炼丹时多放点糖。
方远脑子里乱七八糟,没注意到周围的亭台楼阁、珍宝灵玉渐渐都不见了,长廊变成了狭长的甬道,人鱼烛晕开亮光,显得闭塞又幽深。
一扇又一扇精致的木门连接着,比起刚才的密室精美百倍,似乎轻轻推开,就能看到无上宝物。但方远却隐隐听到了门后凄厉的嚎叫声,像是闻到了新鲜血肉的味道,一些让人头皮发麻的挠门声渐渐响起,却始终无法突破。
被圈养在这里的东西,或许已经超过了回天境入圣的限制,随便放出去一只后果都不堪设想。
萧情的声音适时响起:这座仙宫分割了大大小小数百个空间,走错一步,就算侥幸未被乱流撕成碎片,也会永陷囫囵,不得超生。
他侧过头:再不幸一点,用错误的方式开了门,那就会踩在一个接一个的幻境里,力竭而死。
他们身边的人鱼烛忽然熄灭,方远在薄雾一样的光晕中,看到萧情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下意识觉得他想跑就像刚才一样,放他进去蹚雷,要是自己稍微贪心被赤阳树吃了,就立刻转身走人。
就剩他一个人变成一堆骨头。
方远大脑一片空白,紧紧抓住了萧情的手,嘴唇微颤,最后抿紧了。
萧情脚步一顿,眉梢轻挑,显得有些意外。但他罕见的没有多说什么,任那只冰凉的手拉着自己,到了后面,那只手犹犹豫豫的后退,最后稍稍停顿,改拉着袖口。
一时无话。
两人走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了一处大殿。萧情花一炷香破解了殿内阵法,一个地道又凭空打开,他们接着往下走。
方远直接迷惑,这座宫殿到底有多少条通道,怎么整得跟迷宫一样,建造它的人什么爱好?
但这一次的地道比前面都要宽阔,直通深渊,石梯环绕崖壁,一圈一圈往下延伸,灼热的风从崖下吹来,他们一路疾行,很快就看不见上方的入口了。
这样的深度总让方远觉得走到了来时铁索下的那个深渊,足足半个时辰了都没有见底。空气越来越热,热得他手脚都是汗,修士身体和法衣都能调节温度,要是换一个凡人来这里,恐怕已经被烤干了。
终于,在跳下某一层阶梯后,方远看清了下面的场景,那是一个足有千米宽的地裂!
地裂卡在深渊之下,长的边界没入石林,而宽刚好是这山体的大小,金黄的岩浆缓缓在地裂下流动,像一滩炽热的果冻附着在大地,浓烈的硫磺味直往方远鼻子里冲。
而在地裂中心,有一座几十丈高的石台,石台上竖着一座含胸垂头的女人石像,线条粗放诡谲,没有面容,怀抱着一个手掌大小的玉盒。
萧情脸上带着的笑意终于消失了,目光落在玉盒上:我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方远也看到了那个盒子:那个石台离我们太远了,跳不过去哎!等等!他忽然想到什么,用手丈量了一下崖壁到石台的距离,咧嘴笑:我的藤蔓拼起来,可以缠到那个石像上。
一根藤蔓的长度是八十米,九根就是近八百米,足够他们过去了。
萧情又提起唇角:好啊,多谢你。
方远正在拼藤蔓,这声道谢直接让他扎歪了,呃了一声,迟疑道:不谢?反派给炮灰道谢,他总觉得背后毛毛的。
这次换方远走在了前面,他要走到与石台平齐的地方才好放藤蔓,太上够不着,可他刚在合适的石梯上站定,整个深渊就忽然剧烈震动了起来,差点没把他摇落下去。
不是吧?又来?
方远内心麻木,叹了一口气,看着层层禁制往上攀延,直到把整个深渊覆盖,将他们困死在里面。与此同时,岩浆爆开,金黄色的融岩中爬出了密密麻麻的尸鬼
岩浆底下怎么会有尸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