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内城的百姓,就够正在乐县外城墙上的赵军头疼。
兖州八关的其他县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派兵驰援。
在乐县的赵军随时都可能被包围。
析县只有五万大军,在乐县上的三万大军不够,析县剩下的两万大军赶过去也没用。
而且赵国还要防备兖州军主动出击,对析县或者翼州边境的其他县城出兵。
宋佩瑜能想到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先撤兵。
好不容易才能拿下兖州八关之一,如此轻易的让出去,岂不是让重奕的辛苦全部白费?
宋佩瑜不甘心。
众人陷入沉思的时候,重奕拿起宋佩瑜随手扣在桌面上的陈国密报。
看完上面的内容后,重奕眼中闪过异光,附在宋佩瑜耳边说了句话。
宋佩瑜犹豫许久,才轻轻点了下头,眉目间却浮现几不可查的抗拒。
重奕又在宋佩瑜耳边低声说了句话,才让宋佩瑜眉宇间的抗拒散去。
半个时辰后,宋佩瑜站在析县城墙上,看着重奕带着一万赵军披星戴月的前往乐县。
平彰刚有睡意,就被越来越嘈杂的声音惊醒。
他立刻翻身起来,出门去看是怎么回事。
听闻重奕刚打下的乐县告急,重奕要立刻赶过去,平彰马上回房间换已经被刷洗干净的铠甲,及时出现在准备驰援乐县的队伍中。
就算重奕撵他回去休息,他都不肯。
与平彰一同赶到析县的五百骑兵,都做出与平彰相同的选择,即使眉宇间仍旧带着疲惫,气势却比后方的百倍于他们的步兵还要凶猛。
重奕吩咐王校尉带着一万大军缓行去乐县,最大程度的保留步兵的战斗能力,不必顾虑能否比支援乐县的兖州军先到乐县。
他则带着五百骑兵风驰电掣的赶往乐县。
重奕与骑兵达到乐县的时候,从兖州八关其他县城赶来的兖州军还没到,内城暴动的百姓也只是大声对赵军叫骂,起码还没动手。
外城墙与百姓之间的空地上正插着密密麻麻的羽箭,想来是城墙上的赵军不堪压力,拉弓震慑。
好在外城墙依旧稳定的掌握在赵军手中。
重奕上了城墙后,下令再次射箭,逼得乐县百姓退回内城。
然后交代平彰传令,让骑兵们将马背侧面布袋中携带的又重又大的油纸包拿出来,用特殊材质的棉线连接后放在乐县外城墙的内外。
外城墙的赵军在重奕的命令下,悄无声息的带着兖州军兵俘出城。
城墙上的赵旗和朱雀旗却统统留了下来,外城墙上仅剩的人,先找东西将众人留下的布衣支撑住,靠在城墙内侧的墙壁上,又将能找到的所有火把都点亮,固定在墙壁外。
在内城,站在高处,就能看到外城的灯火通明。
内城的人非但不会发现外城墙上的赵军减少,反而会误以为外城墙上的人越来越多。
乐县县令没有半分睡意,时刻关注着外城墙上的情况。
赵军已经占领乐县外城墙超过六个时辰,县令还是没想明白,乐县为什么会被攻破。
可惜乐县驻军首领已死,外城墙上的驻军也大部分被俘或者战死,只有极少的几个人逃回城内,也像是被吓破胆子似的,除了赵太子,非人哉什么都说不出来。
难道真的如同传言中的那样,赵太子是天上的神君,会神仙手段不成?
赵太子又回来了?
县令猛得从椅子上起身,完全顾不上椅子在地上蹭过去的刺耳声音,看向报信人的目光,就像是饥饿了许久的猛兽,终于找到能让他饱腹的猎物,这个猎物还好巧不巧的正落在他的嘴边。
听闻外城墙告急的时候,乐县县令虽然百般不信,还是立刻组织内城的百姓,准备誓死抵抗赵军。
收到赵军拿下外城墙后,就开始整顿外城墙,并没有并没有冲向内城的迹象。的消息后。
县令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心情复杂。
乐县告破,兖州八关的的另外七个县城,绝对不会,也不敢置之不理。
稍晚些的时候,他再煽动百姓去外城墙处闹事,拖住外城墙上的赵军。
等到援军到来,外城墙上的赵军一个都跑不掉!
乐县被赵军攻破全都是乐县驻军统领的错,他身为县令及时率领百姓纠正这个错误,还能俘虏大量赵军。
就算兖州王不奖赏他守住内城还能反击有功,也不会再将乐县被赵军攻破的错牵连到他身上。
可惜赵太子在拿下外城墙后,就立刻离开乐县。
要是能生擒或者围杀赵太子
已经被迫放弃的野望再次有了希望,乐县县令仿佛已经看到即将落在他脑袋上的官帽。
如此大功,怎么也要见者有份!
要是能拿到头功,官升三级都不是妄想。
乐县县令从来报信的人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连声让人给他搬木梯来,亲自爬上房顶,眼巴巴的望着外城墙的方向。
他亲眼看着外城墙的火把从少变多,几乎要照亮半边天,笑得合不拢嘴。
赵太子一定是听说乐县内的惊变,才会失了分寸,以至于没察觉到其他七关正在驰援乐县,非但没马上撤兵,还又带了人来。
什么绝世名将,不过是吹出来的名头罢了。
他只是稍作激将,不就让赵太子急不可耐的钻进他随手布置的圈套中?
可惜内城与外城的距离太远,即使外城墙上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县令仍旧没法凭借珠冠黑袍的特征,准确的找到赵太子。
大人,天寒露重比不得白天,您不如先下去
县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县令粗暴的打断,赵贼不去,我怎么能安心!
话说出口,县令就惊觉他的语气太不客气,侧头看去,县尉的脸色果然很难看,却没有发作的意思。
县令眼中闪过轻蔑。
这个蠢货根本就没意识到,如今虽然是乐县的危急,却也是他们官途上最大的机遇。
甚至到现在都没发现,他是为了避免主管县城内治安的县尉拿下首功,才故意将县尉拘在身边。
虽然嫌弃县尉蠢笨又没眼色,县令却没表现出来。
他抓着县尉的手臂,语气中满是歉意和自责,我心中正盈满对赵贼的愤恨,才会如此急躁,你千万别与我计较。
县尉早就习惯处处听县令的话,即使好心却被训斥,也只是不快,远没有到愤怒的程度。
此时听了县令道歉的话,县尉心中熨帖的同时,也生出浓浓的愧疚。
乐县百姓的安危都压在大人身上,他帮不上什么忙也就算了,怎么能在惹得大人烦躁的情况下,反而与大人置气?
虽然想法截然不同,但县令和县尉依旧达成共识。
两个人彼此谦虚,相互夸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然而不远处巨大的声响传来时,县令却在发现房顶正在坍塌的时候,猛得推开县尉。
能落脚的地方越来越少,只有将这个蠢货推下去,他才能坚持更久!
县尉被巨大的声音吓傻,甚至连房顶正在坍塌都没注意到,猝不及防间被胸前的巨力推出去,所有的反应都完全遵循身体本能。
双手抱头,双肘加紧膝盖,在地上翻滚了好多圈,才彻底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