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哪怕只是个镇子,只要能买到最基础的伤药,就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众人很快达成一致,马上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他们挖了个大坑,将身上早就破破烂烂的衣服都埋了起来,换上勉强能算得上干净的土匪的衣服。
其他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除了必须留下的,全都直接毁去。
做好所有准备后,他们在山里又转悠了两天,才终于绕出了这片山林,顺着小路进入个镇子。
宋佩瑜和吕纪和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只要他们交够银钱,守门的人才不管他们是不是形容奇怪,有没有户籍。
进入镇子后,柏杨架着马车在镇子上绕了一圈。
在宋佩瑜的坚持下,他们没找客栈,而是直接花钱租了个院子,租了整整三年。
假装没看出来人牙子还想卖他们仆人的意思,四人直奔新租住的宅子。
看得出来宅子的主人对宅子很爱惜,里面干净整洁,正是拎着行李就能入住的模样。
宋佩瑜让柏杨去药材铺子,吕纪和去卖被褥的铺子,重奕先在院子里坐坐。
他则去后院打水,想先将主卧收拾出来,让重奕赶紧躺下。
自从重奕醒了后,宋佩瑜就没发现重奕再睡着过,这几日风餐露宿他的觉已经够少了,然而只要他去看重奕,重奕都是睁着眼睛。
宋佩瑜只当重奕是身上的伤口疼的睡不着觉,干着急也没办法,更是连提都不敢提重奕身体里的毒。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落脚的地方,头等大事就是重奕身上的伤和毒。
手上沉重的力道突然一松,宋佩瑜转头看去,本应在前院的重奕出现在他身侧,单手毫不费力的将水井里装满水的木桶提了上来。
你别动,我来!宋佩瑜握住重奕想要提木桶的手,边说边打量重奕的脸色,生怕重奕会因此再挣裂伤口。
重奕却根本就不在乎宋佩瑜的力道,若无其事的提起水桶,问道,拿去哪?
宋佩瑜指着垂花门,正房!
他们直接租了人牙子手中最好的房子,在镇上也算周正豪华,却只是个二进院,还是前院和后院只差几步的二进院。
宋佩瑜的天虎居也是二进院,认真说起来,却能装得下至少四个他们租的这种二进院,说不定还会有余地。
正房内的空间也不大,重奕直接坐在地上帮宋佩瑜拧人牙子送给他们做乔迁礼的汗巾。
没过一会,宋佩瑜就将正房收拾完了。还拿马车里上好的锦缎将床铺上,连声催促着重奕赶紧躺上去。
重奕闻言看向宋佩瑜缠着层层锦缎的右手腕。
宋佩瑜心中一暖,笑道,我只管你,剩下的房子让柏杨和吕纪和收拾,我不碰水了。
重奕这才收回目光,将身上的脏衣服都脱了扔在地上,光溜溜的躺在床上。
宋佩瑜被重奕突然的奔放惊得目瞪口呆,连忙去将马车里唯一一张炮制好的熊皮拿来,盖在重奕身上。
眼看着重奕暂时安顿好了,宋佩瑜也没闲下来。
他去马车抓了把铜板,走到大门口招呼巷子里的卖货郎,随便买了点东西,主要还是与卖货郎套话。
等到吕纪和与柏杨陆续回来,宋佩瑜才将卖货郎打发走。
也不知道他们这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如今落脚的地方是祁镇。
不是宋佩瑜与吕纪和猜想的卫国,而是在赵国和卫国之间的三不管地带。
自古三不管地带就没有富饶的地方,因此柏杨跑遍了祁镇所有的药铺,才勉强凑齐能暂缓重奕体内毒素蔓延的药。想要彻底祛毒,还需要好几种市面上根本就不会有的珍贵药材。
柏杨匆匆对宋佩瑜点了下头,马不停蹄的去厨房开火熬药。
吕纪和让送被褥的伙计停在大门口,他亲自捧着被褥往屋里拿。反复几次,才将所有被褥都搬到屋内。
宋佩瑜单手抱着两个枕头帮吕纪和跑了两趟,脚刚踩在门槛上,突然听见吕纪和的惊呼,殿下发烧了!
宋佩瑜愣住,想说不可能,重奕刚才躺下的时候还好好的。
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脑子里反而闪过这几日都没看到重奕睡觉的异常,和各种回光返照的传闻。
他双腿发软,几乎是飘到的正房门口。
吕纪和正站在床边满脸焦急,看到进门的是仿佛傻了般的宋佩瑜,连忙扒拉开宋佩瑜挤出门,小跑去厨房找柏杨。
宋佩瑜小心翼翼的走近重奕,看清了重奕此时的模样,才能理解吕纪和为何那般惊慌失措。
重奕正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不仅额头上满是肉眼可见的虚汗,露在熊皮外面的肩颈和手臂都烧成了粉红色。
宋佩瑜颤抖着手贴在重奕脑门上,入手灼热的温度,让宋佩瑜的心止不住的往下落。
第50章
柏杨很快赶来,面对重奕的情况却束手无策。
他在医术上有天分,又肯专研,平日里也热衷实践,自诩有些心得,重奕却是个让他不停打破原有认知的存在。
他面对重奕时常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这次也不例外。
柏杨甚至因为自我怀疑,想从镇上找个大夫来给重奕看看。
宋佩瑜和吕纪和却不同意。
祁镇未必比山里安全多少,重奕如今的情况,更是受不起半点意外。
最后柏杨也只能先熬退热的药来给重奕灌下去,再次给重奕施针压制毒素。
烛光下,柏杨对着发黑的针尖摇了摇头,艰难开口,因为高烧毒素蔓延的比之前还快。
宋佩瑜也看见了顶端发黑的针尖,咬牙道,殿下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得想尽一切办法救他。
若不是重奕突然醒来杀了所有土匪,他们三个的结局不会有本质区别。
柏杨脸色几经变换,抬眼望着宋佩瑜,冷声道,我是燕国的人,之前还在山里的时候,不知道先来的会是赵军还是燕军,所以我要全力救治重奕。如今我们在祁镇,你们两个都奈何不了我,我完全可以弄死重奕跑回燕国邀功。你还敢让我救重奕吗?
宋佩瑜毫不犹豫的道,殿下信你,我就信你。在华山的时候殿下敢钦点你拔刀,就是信任你,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敢用你?
柏杨愣住,脸上似有动容之色,微微偏开头看向重奕。
却不知道在他背后,吕纪和正握充满异域风情的匕首静悄悄的站在他三步之外,专注的盯着宋佩瑜的神色。
只要宋佩瑜露出半分异色,吕纪和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他柏杨脸上露出不忍,低声道,他右背的伤本就严重,又屡次伤上加伤且没有好生休养过,我还一直奇怪以他的伤势怎么始终都没发烧。如今想来也许是他意志力远超常人,才能将病情强压下去。如今强压下去的那些征兆全都爆发出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宋佩瑜无声握紧重奕的手,脸上却丝毫没有露出异样,笃定的开口,请你想想办法,若是殿下有意外,陛下不会放过我们和我们的家人,就算你的家人远在燕国也不例外,宋氏就是前车之鉴。
柏杨面无表情的和宋佩瑜对视,两者都毫不退让。
良久后,柏杨将他头上的木簪拿下来。
稍稍用力,木簪就一分为二。
柏杨将里面那颗黄豆大小的药丸子拿出来给宋佩瑜,这是我尚在燕国时,在一位名医的遗物中找到的东西,根据记载,是能救人性命的神药。我见猎心喜,便始终将这枚药丸带在身上,以便随时研究,却始终都猜不出主药是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