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瑜用打火石将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点燃,照亮昏暗下来的山洞。
柏杨和吕纪和都踩在石头上站在山洞的缝隙处,竭尽全力的观察外面的动静。
宋佩瑜没有去和柏杨、吕纪和挤,他回到重奕身边,下意识的将重奕的手握在手心,发现重奕的手比他的手热就是一慌,连忙举着重奕的手放在脸上,这次温度相差不大,宋佩瑜骤然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沉默的过了许久,柏杨也放弃了,他回到火把旁坐下,忽然开口,你们觉得是慕容将军还是燕军?
宋佩瑜握着重奕的手把玩,目光一如既往的冷静,如果是燕军,你就能回家了。
吕纪和不知何时也换了姿势,正双手抱胸站在原地面朝着柏杨,他轻笑道,献上赵国太子是大功,就算你从前只是柏氏不起眼的旁支,此等功劳也足够你一飞冲天,况且你本身就是本家子弟,你是嫡子,你父亲也是嫡子。
柏杨半垂着眼皮没说话,手心握着的草药不知道什么时候糊成了一团。
黑暗中,吕纪和与宋佩瑜的目光一触即分,嘴角的笑意越发热情起来,若这次来的人是燕军,还请柏兄保小弟一命,家父在赵国官拜尚书令,想来我还是有做质子的资格。
这话让柏杨听得不舒服,下意识的怼了回去,你说这些有意思吗?
当然没意思,谁想做阶下囚呢?吕纪和老实回答,继而道,但能活着总比死了强。我和殿下还好些,能生擒殿下对燕国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局,我也有做质子的希望,只是可惜了宋佩瑜。
我听说宋氏将燕国太后得罪死了,燕国皇帝对太后至孝,对宋氏也是要赶尽杀绝的态度,若是宋佩瑜被燕军抓到吕纪和边说边深表遗憾的摇头,似真似假的感叹,可惜,可惜。
宋佩瑜垂下眼睫,语气平淡,可惜什么?说不定我在燕国反而过得比你还好。
凭什么?吕纪和讥笑,凭你对燕国摇尾乞怜,卖父卖兄吗?你若是真能做出这等事情,就不是我认识的宋佩瑜了。
你们能不能别吵!外面的人是慕容将军还是燕军尚未可知,你们居然能吵起来?柏杨揉着眉心,不耐烦的打断两个人。
宋佩瑜低下头,专心给重奕的手指做活动,注意力却放在了柏杨那边。
良久后,柏杨主动开口,若是来人是燕军,我们就说宋佩瑜是
吕纪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什么看?我们吕氏没有这样的人才。
有!想说将宋佩瑜称为盛泰然,又怕盛泰然已经被抓的柏杨一锤定音,就说宋佩瑜是你族兄,我记得你有个病歪歪的族兄叫吕颐和?
吕纪和自然是不肯依,却还指望着柏杨照顾。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头,又嘴上不饶人的数落了宋佩瑜和柏杨半晌。
柏杨听得烦了,又不能躲出去,干脆躺平装睡,说什么都不肯给吕纪和半分回应。
宋佩瑜眼中闪过笑意,高悬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些。
如今也只能盼望,如果来的人是燕军,这些燕军能长点脑子,别满心都是杀人。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
虽然他们始终没被惊扰,但从山洞的缝隙往外看,还是时不时就能见到飞鸟。
树林里的人一直都在,而且完全没想过要隐藏自己的踪迹。
这对宋佩瑜他们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他们也不敢再烹饪食物,只用石锅胡乱煮些蛇肉将就着,味道又腥味又臭委实一言难尽,习惯了珍馐美味的三个人却都没挑三拣四,反而尽可能的多吃了一些。
吃过饭他们就将火把熄了,静静地听着越来越近的嘈杂声音。
在照进山洞的光芒变成橘黄色的时候,山洞被发现了。
宋佩瑜清楚的听见了拳头击打在他们做掩饰的石头上的声音。
大哥!这里好像有个隐秘的山洞!我们将宝物藏在这里,肯定没有问题!
花费整天时间思考要怎么与燕军打交道的宋佩瑜和吕纪和同时大惊,异口同声道,不是燕军?!
柏杨也低声骂了句脏话,好像是土匪。
可惜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接近于无,喊大哥的人说话不久,山洞口的巨石就被推开了。
橘黄的光芒突然照进一片漆黑的山洞,柏杨、宋佩瑜和吕纪和纷纷受不了眼睛的刺痛,抬手遮挡。
山洞外的土匪也没比山洞里的人惊讶少。
有人!
仿佛是头领的人一把抓住想要冲进山洞的人,厉色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还不快点滚出来!
宋佩瑜忽然皱紧眉毛,抬头多看了正说话的那人一眼。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却没抓住一闪而过的念头。
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土匪,山洞里的人不敢硬碰硬,只能抬着重奕低眉顺眼的出去,在土匪指定的地方暂时停下。
乖乖,那个躺着的小娘皮真好看!人群中忽然发出惊呼声,继而是猥琐的笑声,不会是已经被他们玩的不行了吧。
可真会玩,专门找了这么个臭地方,衣服都玩烂了。
嘿嘿
宋佩瑜假装体力不支踉跄了下,重奕身上松垮的寝衣自然的朝着一边耷拉下去,露出平坦的胸膛和包扎伤口的痕迹。
人群里暧昧的声音突然变成难以入耳的叫骂,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出了山洞,宋佩瑜才发现情况比他设想的还要糟糕。
山洞外站着十二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个个都拎着长刀,望着他们的目光就像是野狼望着羔羊,毫不客气的在脸上写着绝非善类四个字。
宋佩瑜没急着去给重奕整理衣服,低眉顺眼的站在原地,等待土匪主动发问。
满脸横肉的男人目光在重奕身上难以言喻的部位上扫过,狠狠的啐了一口,满脸皆是晦气,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鬼鬼祟祟的躲在山洞里?
满脸横肉的男人边说边用刀鞘去拍柏杨的脸。
宋佩瑜佯装害怕的抱住柏杨的手臂,生怕柏杨一个没忍住先动手。
所谓见血封喉的毒药都是话本子里骗人的东西,否则重奕早就凉透了。
若是柏杨一时冲动扬出一片粉末,还没等粉末起效果,他们就会先被砍成肉泥了。
我们背着家人偷偷进山狩猎,与护卫走散,还有人受了伤,便在山洞里暂时落脚等家人寻来。宋佩瑜半真半假的透露了消息给土匪,试图以利诱之,各位好汉能否送我们回家,我们家中必有重谢!
宋佩瑜说着,将腰间唯一的配饰双手递给满脸横肉的男人。
自从找到山洞后,宋佩瑜就重新整理过身上的东西。
他将重赏他的蓝宝石串子换到了脚腕上。这些日子陆续将他与重奕身上能代表身份的东西,全都扔进了火堆里。
原本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先找到他们的是燕军,而不是慕容将军和郝石。如今却是误打误撞,刚好也能糊弄这些土匪。
满脸横肉的男人看清宋佩瑜的脸,双眼一亮,粘腻的目光长久流连在宋佩瑜的眼尾和唇上,一把抢过宋佩瑜递过去的玉佩后,又盯上了宋佩瑜手上的玉扳指。
宋佩瑜只当没发现满脸横肉的男人目光中潜藏的深意,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对方,一派天真无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