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不是贪财之人,又十分忠君,那就赏一些有意义的东西吧。
吕布一头雾水:有意义?
有意义也就等于非实用啊,实乃套路之举。刘协磕着瓜子,随意道:珍玩字画之类,又不能随便折了银钱,放在宫中也是无用。世家和历代皇帝都喜欢搜集这种物品,精美的青铜镜、红彤彤的一人高珊瑚、精美的丝绢绘画此类的,放在宫中也是无用,刘协反正是鉴赏不来。
如今费银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赏赐总得量力而行,何况他自己在宫中也推行节俭,餐桌上大鱼大肉都少了许多,还准备把当年董太后的首饰翻出来赏赐有功之人。
还有工部出产的大量白纸,在济北那可是稀罕物,寄信时亦可炫耀于诸侯。如此一来既给了鲍信面子,宫中又耗费不多,岂不美哉?
吕布无言以对:皇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对金钱十分在意。
忽然想到了自己出征鲁山回来后得到的那株红珊瑚,不知这是否算有意义之物?
董卓搜刮的金银虽多,也经不起庞大的军备和布衣卫的长期消耗。更何况在吕布的建议下,刘协对于军中,那是有功必赏,勇者必嘉。还在荀彧、荀攸的劝说下,拿出来了一部分金银暗中笼络某些小世家。又着人带了大量的财物珍玩去贿赂西凉马腾,离间马腾和韩遂。这样下去,早晚都要银钱吃紧。有时候回想起在现代看过的摸金校尉小说,刘协甚至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只是暂时没有找到适合操刀的人罢了。
吕布问:您打算何时正式召见他?
明天我就着人去传话吧,后天晚上宴请他。刘协复杂地叹了一口气:他方才居然求你提醒我早点召见他,这还是第一个迫不及待见我的诸侯呢。都求到吕布头上了,也不知道这位老兄是归心似箭还是好奇心爆棚。
翌日,皇甫嵩带兵马回到洛阳城,沐浴更衣后立即来宫中请罪。
刘协亲自扶起这位忠心汉室的老臣,并未加以苛责。毕竟皇甫嵩一直带着数万兵卒站在他的身后,乃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否则就他哪有伸手朝政的底气?怕是连清理皇宫、安插亲信的自由都没有,一举一动皆在董卓耳目之下了。
日前已经传来消息,华雄、贾诩领着败兵回到西凉。刘协又按照戏志才的计策派遣使者去西凉,已不似先前般担忧。他柔和安抚了皇甫嵩,又问其子的伤势。
皇甫嵩恭谨回道:多谢皇上关心,犬子性命已经无忧。只是现下还是无法行动,臣将其留在修武养伤了,待得伤好,再让他将功赎罪。
无碍就好。待伤养好了,又是一条保家卫国的好汉。刘协道:虎父无犬子,等皇甫坚寿大好了,就去兵部任职罢。
皇甫嵩连忙谢恩。
刘协沉吟片刻,问道:爱卿素来支持朕,朕如今有一难题,想要和您请教。
皇甫嵩毫不犹豫说:皇上但讲无妨,臣必为您排忧解难。
朕得一少年将士,知其乃百里挑一的将才。但其年纪小不足以服众、战功亦比不上诸位将军,朕欲重用他,爱卿可有法子?
皇甫嵩问:这少年可有军功?
刘协点头:出类拔萃,远超寻常人。
皇甫嵩爽朗一笑:既是如此,又怎会难以服众?自古英雄出少年,皇上年方十二,已有力挽狂澜之力。更何况臣等已经老了,不能长长久久陪伴在皇上身边。臣即使远在鲁山,也听闻大家都在夸耀皇上知人善用之能,启用的卢植、荀攸皆是大才。如今既有少年将才,皇上不必有顾虑之心。
皇甫将军乃开阔之人,但自古以来朝中为了权利争得头破血流者比比皆是。
皇上是担心吕布、黄琬有所不满,心生间隙?
刘协摇头:两位将军这边倒是问题不大。朕当初破格提拔田丰、陈宫和刘备,朝中已有大半不满。那时朝中大臣皆有董党嫌疑,事急从权,提拔他们倒也说得过去。后来他们处理事务井井有条,也堵住了悠悠众口。但如今,朕想要徐徐图之,示之以公允,方能服众。
皇甫嵩略一思忖:这少年如今什么职位?
刘协道:杀董贼时为百夫长,如今已在红四军升职为千夫长。
军中都是以实力说话,倒不似文臣般注重资历和年龄。千夫长职位不低,往上便是校尉,这少年已是出类拔萃。皇甫嵩摸着长长的胡须,建议道:红四军都是新招来的兵卒,臣听闻前些日子,长得英勇的兵卒都已被其他三军挑选过一波。如今三军对四军嗤之以鼻,甚至有人嘲笑他们是软脚虾。若是少年能在演练之中打败某些老将,证明了自己的才能,威信自然立起来了。
刘协笑道:如此甚好,演练之事,朕会安排下去。
许久未见,两人聊了许久。聊完了军事,皇甫嵩欲举荐一人:皇上,臣有一名医举荐。
刘协有些诧异:哦?
此人有医术出神入化,乃是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神医。更有神药麻沸散,人用了此物后痛感全失,可以眼睁睁看着他用利刃将肚子剖开,把腐烂的肠子割除。
刘协愕然。
实不相瞒,有此体验的便是犬子,臣也是亲眼所见这鬼神莫测的医术。皇甫嵩还待继续说,唯恐皇上不信。
却见皇上大喜,打断他:此人可是名华佗?
皇甫嵩愕然:皇上怎知?
刘协抚掌笑道: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人现在何处?
皇甫嵩连忙回道:已经随臣来到洛阳。
弘农杨氏、汝南袁氏下狱后,就一直有朝臣不断说情。说冀州兵马强健,杨氏、袁家门生故吏遍地,若是杀了,恐会惹来报复,对朝廷声名也不好。
刘协不加理会,不愿示之以软弱。但也不得不推迟了砍下袁术头颅的计划,免得袁绍更有理由造反,只命人严加看管。没想到皇甫嵩告退不久,竟有人来报袁术已经逃走。
刘协震怒,心情骤降谷底:怎么回事?昭狱怎么看管的!
来人惶恐伏拜于地:是袁家以前的门人,以重金买通了看守的一个狱卒,这狱卒灌醉了其他三个看守人,让袁绍换上了狱卒的衣服,趁着黑夜逃掉了。
逃哪去了?
回禀陛下,来人战战兢兢道:罪臣袁术拿了别人的路引,和那门人逃出城,已不知所踪。
刘协冷冷地道:狱卒呢?不怕牢狱之灾,不怕牵连家人?
那买通的狱卒的家人已在前几日携带金银细软逃出洛阳了,这狱卒自己认罪了,已在狱中。当值喝酒的狱卒俱已锁了,等候发落。
刘协一肚子火:酒囊饭袋,一律严惩!又连忙命人去画袁术画像,着人带兵往四方追去。
却说袁术听说了荆州各地宗贼混战,刘表、张辽前去平叛又和他们战做一团,心想那是大有可为的机会,自己也可以凭借当初讨好董卓封的后将军名头招募人马,便也不去投奔素来不合的庶兄袁绍,径自和门人往南逃去。
华佗本是读书人,热衷于出仕做官。但他在吟诗作对和写文章上没有什么天赋,反而对于医学一道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如今已到而立之年,却一直没有能够踏入仕途,只能依靠行医来养活自己,心里时常觉得挫败、无颜见家乡父老。所以经常为官员看病,以求得到举荐。但遗憾的是,在出仕做官的人眼中,医术乃是不入流的门道,和木工机巧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根本没有人举荐他。他行至修武,机缘巧合下救了皇甫嵩的儿子,便跟着皇甫嵩来到洛阳,暂时在洛阳客栈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