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川眸光微垂, 落在身前琴谱上, 弹琴时的神情和平常略有不同,冷厉的眉眼多出一两分柔和,显得平静。
一首曲毕。
严景川收手, 视线刚转, 正望进陈述的双眼。
他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收回视线, 把琴谱翻回第一页:怎么样, 有资格教你吗。
陈述轻笑:严老师请多指教。
没想到严景川不仅会弹钢琴,还弹得非常不错。
闻言, 严景川又看向他。
看到他唇边的弧度,或许是弹琴时的情绪忘了收回, 再开口时的语气也比往常柔和:那就开始吧。你来弹一遍。
陈述问:怎么弹?
见他手势生疏,严景川反问:你没有基础?
陈述说:嗯。
严景川眉心微动。
张时查过陈述的资料, 里面写明陈述是钢琴4级,即便再疏于练习, 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最基本的琴键都不熟悉。
只有一种可能。
陈述的资料是假的。
为了进娱乐圈撒这么容易戳穿的谎。
严景川看陈述一眼, 才道:先记琴键吧。
既然陈述没有任何基础, 他顺势更换了之前的方法,先把琴键一一介绍完, 才分节教陈述弹曲。
只学一首歌,用不上太多知识。
好在陈述懂五线谱,加上记忆力很好,学得很快, 只有手法还看得出是外行。
手腕抬高。
陈述依言照做。
手指放松。
说着,严景川伸手搭在陈述左手边,亲身示范。
陈述弹过两个琴键,尾指不经意蹭过他的掌边。
严景川下意识收回手,握住手杖,磨去这阵陌生的触感。
怎么?
严景川嗓音淡淡:没事。继续。
又是三个音过后。
错了。
陈述重弹。
还是不对。
严景川蹙眉,只好倾身过来,再按住他右手,强迫他调整高度,再来一次。
陈述于是再来一次。
然而一节刚弹完,严景川又蹙起眉头:左手。
这样?
严景川索性抬手垫在他腕下:再来一次。
陈述还在弹,严景川的声音又响起。
背挺直。
陈述手下不停:歌谱离得太远。
严景川皱眉,把歌谱拿到他面前。
太近了。
严景川拉开稍许距离。
挡着视线,看不见琴键。
严景川手指微紧,再离远一些。
严老师,手太抖了。
严景川深深呼吸,冷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
张时敲门的手僵住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严景川真的发火,也从来没见严景川会把情绪流于表面。
不妙啊。
听这语气
这一趟恐怕诸事不宜
可门都敲了,他是不进也得进。
开门走到严景川身旁,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严总,您该吃药了。
严景川看到他手里的药盒,脑海不自觉闪过前不久在酒店里发生的画面,神色微黑,转脸见陈述没注意这边,才抬手接过。
等严景川吃完药,张时才说:严总,您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严景川把水杯和空药盒递还给他。
张时又说:您看
情趣也玩得差不多了。
是不是该回去忙正事了?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陈述拿过严景川手里的琴谱:严总去忙吧,我自己练。
张时先退了半步,方便严景川起身之后让路。
但他的路还没让完,就听到严总一口回绝。
不行。
张时满脸麻木。
再抬头,发现严总连往这边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你的坏习惯太多。严景川把歌谱再拿回来,今天必须改正。
陈述意外:你的事不用处理?
严景川眉心蹙起一瞬,转眼松开:明天再处理也不迟。
张时调查的事,他已经推测出大概,即便有了结果,想去解决也不急于一时。
陈述带着旺财回来,他能坚持的时间更久,分出一晚给陈述,绰绰有余。
张时有心劝谏,可又想起敲门时严景川的语气。
被打扰一下火气就那么大。
再没点眼力见还不死路一条?
他只好把逆耳的忠言咽回肚子里。
严总,那我出去了?
嗯。严景川说,有事明天再谈。
张时点头:好的。
房门在他出去时被关上。
严景川已经回身。
不需要转脸,他已经察觉到陈述的视线。
别多想,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他翻开曲谱,一直没有和陈述对视,我只是不喜欢半途而废。
有理有据。
让人信服。
陈述也确实没有多想。
以严景川的身份,何必对他说谎。
他只道:好。
话落重新搭在琴键,再来?
严景川才看向他,见他毫不在意,眼底微沉,握着曲谱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听到纸页的皱响,才垂下目光,收回视线。
开始吧。
严景川的教学帮助很大。
在演唱会开始之前,陈述早已经能熟练弹奏这首曲子。
不过,避免然后暴露出不会弹琴的本质,他还在继续自学。
严景川的性格比他想象中好很多,也很重诺。
自答应教他学琴起,每天都抽出时间到琴房帮他练习。
凑巧严景川的病情有很大好转,这段时间除了身体还很虚弱,没再昏迷过,他也没再搬回华元宿舍。
倒是旺财最近很奇怪。
白天精力过度,晚上恢复安静,像两个极端。
陈述以前没养过宠物。
可能狗都这么善变吧。
毕竟它的体检报告从来都是健康。
之后演唱会彩排过,陈述和华元传媒签约的资金和最近的分成全部到账,他特意回了原身的家一趟。
才得知严景川不仅在帮他,也在帮原身父母扩大经营规模。
虽然抽走了一部分股权,但连锁经营的收入相比严氏集团,九牛一毛而已,根本不值得费心投资。
严景川投资的初衷一定也不在于赚钱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