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闻人翎甩了脸色,这一回,岳峯没有出言阻止他。
闻人翎不再分出心神去留意他,他护着夏妙然潇洒离去。
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在月色下,难舍难分。
他们一走,岳峯也就没有了兴趣再留下来。
他的确派人盯着闻人翎,自从那次见到他以后,岳峯的人就一直在他的家宅周围守着。平时都只是闻人翎一人出门,所以岳峯在得知这次他还带上了夏妙然后,当即放下手边的事情,来到了小饭馆。
岳峯想要亲眼见一见她。
只是当真的见到她时,岳峯觉得有些错愕,因为她的模样和想象中的差别太大太大,甚至岳峯都认为自己有可能是找错了人。
实在是她的那双眸子太过纯净,怯怯然,好似易碎珍贵的琉璃,或许自己那么轻轻地一碰,便会碎了。
岳峯觉得,这样的夏婉然,真的会恶毒的去欺负旁人么?
岳峯揉了揉眉心,沉思着,慢慢悠悠地走着,和闻人翎的马车背道而驰,他身后跟着刚从车辕跳下来的的属下。
他走在小道上,这边偏僻安静,只有马车的声音,让岳峯感到些许的轻快。
他宁愿吃着冷风,也不愿回温暖的马车。可见刚才闻人翎的那个称呼,让他的心有多么的乱。
岳峯淡淡道:“派人去江州给我查清楚,彻查到底。我要夏妙然和夏婉然在江州的所有事情,记清楚,是所有。”
属下抱剑领命,说道:“是,主子,属下定不负主子所望。”
“嗯。”
岳峯回想起一年前偷听到的交谈,心中怅然,但很快,被恨意占据。
想让我成为你手里的傀儡?小心了,别被我反噬。
他慢慢走着,但前方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岳峯的回忆。
他就见到几个男子正追赶着一个人,喊着:“你这个老不死的玩意儿,没钱还敢来赌坊?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岳峯眯着眼睛望了过去,他看的很清楚,那个正在跑的人突然被后面扔过来的棍子给砸中了腿,所以他直接就倒在了地上,那人看起来上了年纪,被人围揍着,甚是狼狈。
原来这条街上的不远处有一间赌坊,那几个青壮男子应当就是赌坊雇来的打手。
他们追着的人则是被书肆掌柜骗去赌钱的夏万昌,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就走上了这条路。
但夏万昌此时很后悔,都怪前些日子刚玩的时候赢了不少银子,把自己的胃口给撑大了,有了这么一个来钱快的手段,他简直在方湄华的面前又再次重振雄伟,但好景不长,今儿他带来的银子全部给输的一干二净,夏万昌不甘心,觉得自己肯定能捞回来,所以对赌坊佘了银子,可惜,输的血本无归。
“夏万昌,你好歹也是个要面子的读书人,今儿,这份契约,你不按手印也得给我按!”
夏万昌晃眼一看上面写的条件,三日内不还清五十两银子,就砍掉自己一根手指。
他抱着头求饶着,哀嚎道:“我明明只欠你们三十两!为何要我还你们五十两?”
领头的那人一脚踩上夏万昌的腿,凶神恶煞地说道:“在赌坊里,就是我们六爷说的算,他说五十两,就五十两!别想逃过去,你知道我们六爷是谁的人么?他可是知府夫人的表弟,有官府护着,这五十两,你必须三日内还清,要不然,你那只用毛笔的右手,我非给你砍下一根不可。”
他们做惯了这种欺压百姓的事情,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凶残,反正他们跟着六爷吃香的喝辣的,六爷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更何况,像夏万昌这种人,就算还清了这五十两,他还是会来赌的,毕竟他已经有了赌瘾,在做着靠赌发财的美梦呢。
夏万昌被他的架势吓得浑身发抖,他现在早就没有了之前当县令里的意气和精明,在经历过这几番挫折后,夏万昌已经泯于众人,成了一个糟老头子。
岳峯对这场混乱没有任何的波动,他淡漠地继续朝前走着,但是他不去注意夏万昌,可是夏万昌却想着求他帮一帮自己。
“那位公子!救救我!我一定会报答的。”夏万昌趴在地上向岳峯呼喊着,但是只得到岳峯一个嘲弄的笑容,他眼底的希望被冷水泼灭,认命的躺在地上被那些打手围殴。
直到夏万昌被打的吐出一口淤血后,那些人才停了下来,领头的扯着夏万昌的手指,划了一道,在契约上按下了指印。
那群人散去,走得气势汹汹,夏万昌动了动手臂,勉强的撑着,随后坐了起来。
他鼻青脸肿,嘴角还被打出了血水,夏万昌的精气神儿也渐渐变得浑浊起来,他嘴里咒骂着,骂着所有人,像是都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他扶着墙拖着伤腿回了那简陋的小院子,就这么一段路,夏万昌身上的衣裳都快被汗水给浸湿,一阵冷风吹来,让他颤抖不止。
夏万昌踩着月色回了家,他恶声恶气地拍着门,刘嬷嬷听见他的声音连忙从柴房走了出来。当她瞧见夏万昌的一身伤后,心中一紧,老爷这是怎么?
“夫人,你快来。”
方湄华手里拿着蜡烛,她见到夏万昌的惨状时也被吓了一跳,急忙搀扶着他,看着夏万昌上气不接下气,担忧地问道:“老爷,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刘姨娘也过来帮忙扶着,相比起方湄华的体贴,她垂着头不说话,看起来木然呆板。
夏万昌被突然变得亮堂的烛光给刺的眼睛发酸,他事到如今也瞒不下去了,嘴唇动了动,向她们坦白了实情。
其实夏万昌心里头很清楚,他敢那么肆无忌惮的去赌坊,归根究底还是有方湄华给他兜着底儿。
方湄华听完夏万昌的话后,眼前一暗,差点儿就因为夏万昌给气的晕过去,还好刘姨娘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方湄华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巴掌,眼神里的失望让夏万昌无脸见人,方湄华指着他的脸,痛骂道:“家里的女人恨不得勒紧裤腰带,你可倒好,手缝宽的能漏钱,还去赌坊!夏万昌,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让你撑起这个家,但你给我做了什么?瞒着我们去外面逍遥快活,现在没钱了输了个精光倒想起我们了?”
方湄华呸了他一口,恨不得上前手撕了他。
夏万昌瘫坐在凳子上,愁眉苦脸,呜呼哀哉,“夫人,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快快拿出你的私房钱救为夫一次,要不然他们肯定会砍了我的手指!”
刘姨娘也气得不行,忍不住骂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夏万昌深知自己犯了大错,低着头随她们骂去。
方湄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五十两!整整五十两,我去何处给你找来?你莫非以为我是聚宝盆不成?”
夏万昌不相信她的话,反驳道:“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没有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