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红时隔多日再见到方湄华的时候,吓得瞳孔一缩,她掩饰不住惊讶,惹得伺候方湄华的刘嬷嬷忍不住苦笑。
真是风水轮流转,想当日,她打心眼里瞧不上二姑娘,可如今,反倒是夫人落了个这般境地。
刘嬷嬷幽幽叹气,说句真心话,这次大姑娘真的是太让人心冷了。夫人为了她的哑疾不知愁了多少年,托了多少人情去找名医,可是大姑娘从京城回江州的这段日子,仅仅只来了几次,就连夫人一直期盼的方公子,也是个无情的东西。
刘嬷嬷忽然想起了句话,夫人以前总是说,方家人的血脉中就带着薄情寡义,如今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方湄华身边的忠奴都被夏万昌发卖,也就只留下个刘嬷嬷照顾着她,这将近一个半月的禁闭,让方湄华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刘姨娘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的说给方湄华听,榴红就见到方湄华摔了桌山的茶盏,厌恨的眼眸瞪向刘姨娘,道:“夏妙然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过就是个替嫁的玩意儿,还胆敢让闻人翎带着她来找我索要解药?”
榴红听不下去,柳眉倒竖跟她反驳了起来,“分明是大姑娘和方公子犯错在先,夫人何必倒打一耙呢!当初可是你们强逼着姑娘出嫁,还用姑娘的血给大姑娘做药引,这么多恶毒的事情,不都是夫人您做出来的么!现在姑爷用大姑娘的命来威胁您,夫人不愿意给解药,那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方湄华一拍桌子,扬声道:“闻人翎他敢?!知不知道我们方家是何人?他一个小小秀才,还想不想要仕途了?”
刘姨娘依旧垂着头,声音虚浮,但说出口的话,让方湄华成了一只被掐着脖子发不出声音的母鸡。
“方家?呵,再大,能大的过三皇子吗?”
刘姨娘缓缓抬头,勾唇一笑,道:“夫人呐,虽然不知大姑娘和方公子是如何犯到了三皇子的手上,但这次踢到的铁板够硬,就是不知道方家还能不能仗势欺人了。”
旁人不知晓京城事也就算了,但方湄华可是略有耳闻。
三皇子离京她是听别人说过一嘴,但至于去了何处,这乃是秘事,一般官员根本不知,所以方湄华一个庶女所了解的也仅仅只是三皇子不在京城而已。
可方湄华从没想过三皇子就藏在江州...
她再如何的胆大包天,也不敢挑衅皇室的威严,方湄华狰狞着脸,捕捉到了重点,道:“婉婉得罪了三皇子,为何不是三皇子登门,反而是闻人翎?难不成...他...”
刘姨娘这时掩着嘴轻快地笑了起来,眼神里的畅意让她眉眼的清愁都消散许多,她这般笑起,倒是让榴红看呆了眼,实在是太像夏妙然了。
“对的呀,你们众人瞧不起的闻人翎,人家一跃而飞,成了三皇子身边的大红人呢。夫人呐,你是没钱方公子看闻人翎的眼神,那叫一个颤颤惊惊,是生怕惹了闻人翎。对了,榴红,方公子还说了什么话来着?”
榴红迅速回神,清了清嗓子,高昂道:“三皇子说了,若敢在冒犯姑爷,杀无赦呢!”
刘姨娘仰头笑着,“对对对,就是这话呢。”
方湄华刹间脸色青白难看,咬了咬牙,怨恨地瞪着刘姨娘,最后在榴红的催促下,不得不拿出那解药。
她也不敢说自己没解药,自己女儿的命都在闻人翎手里捏着呢,她不想去冒险。
就算夏妙然毒解了又能怎样?不还是个该死的哑巴命么?迟早都会被闻人翎给休弃!男人不都是如此吗?
榴红看见了白色瓷瓶,兴高采烈地双手合十拜佛,多谢保佑多谢保佑,姑娘终于可以解毒了,也不用在受制于她人了。
等到方湄华见到夏婉然之时,看到她沾有血色的衣裳,眼前一暗,还以为是她受了折磨。再看她脖子上那明晃晃的长刀,她真是恨不得摔了这解药。
“夏妙然,解药我已经拿来了,你还不快点放了你嫡姐?”
夏妙然眼睛亮亮的,拽着闻人翎的衣袖,指了指方湄华,打算过去拿解药。
闻人翎看着她猴急的样子,忍住笑意,抓住她纤细的手腕,道:“妙妙,我今儿教你一招,什么叫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夏夫人,其余的毒药也一起拿来吧。”
方湄华想要去抱着夏婉然的肩膀,可是看着那长刀,她也无处下手,方湄华咬牙切齿道:“没有了!只有一颗,我已经让夏妙然给吃了。”
闻人翎神情可惜,他摇摇头,“哎。”
随着这一声叹气,锋利的刀刃划伤了夏婉然的脖子,刺痛感令她湿了眼眶,夏婉然哭着说道:“娘,快拿来啊!你就听闻人翎的吩咐吧。”
危及性命时,就算再怎么恨闻人翎,也得低头。
方湄华深吸一口气,目光冰冷,她怎能猜不到闻人翎要做的事情,方湄华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夏万昌,发现他冷漠的避开自己的视线,方湄华的心凉透了,除了她,没有人会愿意救自己的女儿。
“刘嬷嬷,去拿来。”
刘嬷嬷心知,大势已去,点了点头,快步跑回房去拿那剩余的毒药。
方湄华这时看向方芝涟,忍不住心生怨气,婉婉乖巧懂事,一定是他带坏了婉婉。可是他身上的血腥味浓的刺鼻,脸色如白纸般,方湄华也不想再出言教训他,事已至此,先度过此劫再说。
“给您。”
刘嬷嬷很快就赶了回来,恭敬地双手托着瓷瓶,闻人翎握在手中,他走向倚着墙喘气的方芝涟,笑意渐浓,犹如黑白无常取命般的惊悚。
方芝涟瞪大了眼睛,不容他反抗,暗卫钳住他的双臂,然后吃下了药丸。
闻人翎晃了晃瓷瓶,倒出一颗,语气淡漠,递给方湄华,道:“亲手喂给你女儿,不然...”
长刀再次加深力度,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
暗卫冷厉的气息让夏婉然主动吃了那颗药丸,再不吃,她真的怕自己人头落地。
“婉婉!”方湄华刺耳的尖叫声充满了心疼,她朝着闻人翎索要解药,额间青筋暴起,可见她对这毒药的药性心知肚明。
闻人翎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三人,轻笑俊秀,但无人有欣赏之意,只有满满的惊恐不安。
“为了证明这解药到底是真是假,三月后,你们二人亲自找我来取吧。夏夫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对妙妙下毒,你我之间,不就没这事了么?”
他不怕方湄华私下找人配制解药,他要的是三人狗咬狗一嘴毛。
方芝涟咳出了一口血,心里头彻底将方湄华母女给恨上,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也不会被闻人翎给迁怒上吃了毒药。
闻人翎为的就是解药才来的夏府,现在解药到手,就不必多待。
他用手按了按方芝涟的肩头,拍了拍,道:“可别辜负了三皇子对你的期望。”
话音刚落,手帕擦拭手心,嫌弃之意人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