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燕霄轻抚玉牌,自言自语:你是大能,你法力高强、觉悟高远,但有些事,你确实不懂。
屋顶上,流光隐没的身影飘荡如烟,悄然消失。
眨眼间,烟形出现在佛提的破庙,吓了正在钓鱼的大魔阎一跳:我的鱼!说好了今晚开荤的!
佛提挑挑眉,惊讶地看向流光:回来了?一个人,没有燕霄?
流光面露他素来不会有的尴尬:咳,我回来散散心。
说着看向手握鱼竿的大魔阎,你就是另一只?另一只剑灵?
另一只剑灵摔了鱼竿,两手往上捋袖子,气呼呼:说吧,做你的狗是不是只能吃素?只能吃素你早说。今天就算拼了这条狗命,他也要回魔族!
流光满脑子都是月光下长廊中燕霄唇角贴玉牌的画面,闻言一抬手,激起了满河的鱼,吃吧。说完就走。
留下差点哭出来的大魔阎和满脸莫名的佛提。
佛提:?
这是怎么了?
大魔阎:荤的,终于开荤了!
还是流光对他好,不像有些臭和尚。
而神情短暂恍惚的流光又很快消失了,回到了燕霄身边大能何止日行千里,意念之间,身形如风,无处不在。
结果一回来,就撞见一行黑衣人鬼鬼祟祟地翻墙飞瓦。
谁?燕霄有所察觉,攥紧玉牌,警惕中扭头抬眼。
流光长袖一抬,把那一行人打包吹出了五里地:起开吧你们,别碍手碍脚。
哪里知道,这行人是仙门走狗,正按计划行他们今夜谋划之事,结果无巧不巧撞上流光,计划眼看着又被打碎。
而那行被吹出几里地的黑衣人,回去复命,直言他们今日闯入的府中有高手护持。
绝不可轻易乱动!
一石几层浪,层层推叠,直接导致仙门的某些计划改的改、换的换,幕后那只手也不得不调整棋盘。
甚至觉得,府中那位高手,或许也会有所行动。
哪里知道,流光非但什么行动都没有,也压根儿不知道、没卷入他们的计谋魍魉里。
他只是在看燕霄
玉牌之后,怎么还动手雕上小像了。
燕霄如今的身份有许多弟妹,弟妹们问他为什么要刻羽仙师的金身。
阿娘说过,这是要去庙里供香火请的呀。
又问,哥哥是有什么心愿想请羽仙师帮忙了却吗?
燕霄:没有。
又道,我刻的不是仙师。只是流光。
明明就是,这脸与庙里的金身一模一样,我见过。
小孩儿们跑了,燕霄将雕刻的小像摆上桌,伸手轻轻地抚了抚,笑道:你于凡间百姓已是神明般的存在。
顿了顿,明明是笑着的,语气中却带几分失落,看来从前待我好,并不因我多特别,不过是你本心使然。
流光站在一旁快被这些话电麻了。
他又成了烟,飘回了山里。
刚好撞见大魔阎脱离佛提的视线,试图与外间魔族联络。
流光:。
大魔阎:
大魔阎晃晃手,眼神闪烁,呃,那什么,我随便走走,哈,哈哈,随便走走。
流光压根儿没注意大魔阎在做什么,只是想到不久前的燕霄,蹙眉,问大魔阎:我以前待你们很好?
大魔阎以为流光这是在质问他:我待你不好,你还想跑?
直接膝盖一软啪地跪下了,好,特别好。
流光想了想,确实是好的,毕竟当时第一次有剑,第一次养宠,但要说什么本心使然并不是因我多特别,流光又想:当然特别。
虽然他从前也在凡间顺手捞几个人、顺路帮一些人,但那些真的只是顺手,剑灵不同,剑灵与他相伴,同屋同寝,同食同眠,比当年的同门师兄弟还要亲近,这怎么能说不特别?流光看着跪在面前的大魔阎,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对你好是自然的,你很特别,你是我的剑。说完人如烟,又回去了。
留下大魔阎在原地抽自己巴掌:是啊,都待你这么好了,又拿你当剑灵当自己人,你还整天想回魔族,想回去做你的魔主。果然人身淬魔后最后一点人性都没了。
佛提找来的时候,大魔阎脸上肿成了猪头,佛提吓了一跳。
大魔阎扭头,吸了吸鼻子,老老实实:今晚吃素吧。
佛提:你不是一直想
大魔阎一脸坚定:今日开始,我吃素!
哪里知道,食素等于不杀生,而不杀生于淬身化魔的大魔阎来说,又等于佛家的放下屠刀。
何况还有佛提日日在耳边来回反复地念颂各种清心醒魂的佛咒。
渐渐的,大魔阎的魔性越来越少。
而当他魔性越来越少的时候,当年陌氏那个他没有完成夙愿的献祭阵,对他的反噬也越来越弱。
他魔息下的人性,亦在逐渐苏醒。
这一日,大魔阎忽然对佛提道:我想起我是谁了。
佛提静静地看着大魔阎。
大魔阎声音颤抖:我本名德玄夜,原是仙门一个门派的弟子。
佛提见他浑身颤抖,面露惊恐,默默为他念诵护心咒。
德玄夜冷静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艰难地说出了自己人生中某个足以震动仙门的真相。
我是被我的师兄,活活炼制成大魔的。
佛提:你的师兄?
德玄夜点头,神色恍惚,仿佛在回忆中劫后余生:我的师兄,他叫彦重舟,他是一位飞升三日便堕回凡尘的大能。
佛提:阿弥陀佛。
另一边,燕霄打听到了他想知道的一些事,再度离开。
他不是大能,不能缩地千里、瞬间移行,便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寄生跳跃,飞速地赶往某个方向。
流光跟着他。
而燕霄这次着实大胆,他去往的竟是仙门要地,想要寄生托魂的,是某阶品极高的门派掌门。
那门派掌门早在燕霄想要靠近时便察觉了他,原本在盘腿打坐的掌门瞬间睁眼,扭头轻喝:宵小之辈,速速现身!
燕霄实力不浅,毕竟本身不弱,又夺了大魔阎的法力,还从流光这边顺走了不少。
但他不想打草惊蛇,便不准备硬上,只想达成夺舍的目的,然而那掌门像是察觉到他的意图,哪怕多费法力,也绝不叫那一团时而现身时而隐藏的黑雾近身。
流光在一旁抱胳膊看着。
直到黑雾一个不敌,中了那掌门一招,人受没受伤不清楚,黑雾中则掉出来一个小像。
流光一看那小像,头皮又被电了下,再一看,黑雾再度现身,想要把小像卷走,却一不留神留了尾巴,被那掌门抓住,眼看着就要中招
流光手一抬,定住了那掌门。
短短瞬间,黑雾卷回小像,同时扭头冲进了掌门体内,成功托魂寄生。
被寄生的新掌门腰挂玉牌,手持小像,像是觉得刚刚那有惊无险的一下全拜这小像庇护,竟又伸手黏黏糊糊地摸了摸小像的脸,低声亲昵自语:不枉我平时在床上那么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