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菜提醒他:注意了,你现在的人设是豪门少爷,下次直播,尽量别穿帮。容易被人嘲。
江羽在算,《不悔书》功法视频的流量分成,直播打赏,卖丹药赚的,攒下的工资,魔修的十万,还有今天的直播分成
原主欠下的债,可以全部还清了。
当天下班回卧室,江羽从游戏后台提现,通过银行卡转账,一笔笔,还掉了所有的欠款。
还完最后一笔,看着app转账汇款页面,仿佛曲尽终了告一断落。
短短瞬间,江羽心底骤然空了。
要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适应、生存,就是在赚钱、还债。
可以说,债是一条绳子,一直在无形中拉着他,牵着他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往前走。
如今,那条绳子没了。
方向也没了。
而这个陌生的世界,江羽没有去处。
或者说,他没有奔头。
不像从前,在修真界,他有师门、有仇家、有恩人,有必须要做的事,有修仙得道这条路。
这个世界,他什么都没有。
连债也不欠了。
从今往后,他要去哪儿,做什么?
上班赚钱,打游戏直播?
江羽心底很空。
不过他眼下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原主的债还光了,在江羽看来,便是原主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连接也要散尽了。
而一个人或者一段残魂彻底离开这个世界,是需要引渡和告慰、安抚的。
在凡间,又说办理丧事。
而当初原主自杀去世,无人发现,只有江羽知道。
如今料理丧事的,也只能是江羽。
江羽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门,从柜底搬出了一个大箱子。
那里面都是原主的旧物,有些他一直没用上,比如原主的书,他搬家过来的时候,收拾归置好,一直没动过。
还有一些日常用品,比如原主的衣服,他穿过一段时间,拿工资买了新的之后,也把原主的洗干净收拾起来了。
如今都在这大箱子里。
而逝者遗物,按规矩,谁都不能乱动,只能在丧事结束后烧掉。
江羽原本是想给原主弄一个衣冠冢,然而前段时间网上一搜,买墓地的,要么只能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要么需要死者的火化证明,还贵,一平五六万打底。
衣冠冢立不成,或许可以花钱在庙里供一个排位?
也不行,也得有去世人的相关死亡证件。
到最后,江羽发现,他唯一能给原主做的,只有烧遗物。
但问题又来了:现代社会寸土寸金,不是高楼,就是街道,去哪儿烧?
他倒是想过在别墅门口烧,反正地方大,然而物业的人前几天刚在小区里宣传过消防的重要性。
行吧
最终,是江羽在网上发了个帖子
【我有个朋友去世了】
主楼:他去世了,一些遗物留在我这里,我最近才整理出来,想烧了给他,小区里不方便,请问我可以去哪里找个地方烧掉。
网友:可以联系他父母,送还给他父母,让他们决定该怎么处理。
江羽回复:他父母不在。
网友:找个空地不就能烧了?
江羽:我这边的空地都有人,不方便烧。
网友:啊~楼主肯定在一线。
网友:楼主也不说具体城市,我们怎么帮你出主意。
江羽:a城。
网友:楼主知道东山墓地?那边的墓地,管理不严的,路边还有专门用来烧纸的桶,都是免费的。你到了之后,拿个桶,随便找个停车的空地,烧就完了。
周日,江羽起早,把原主的遗物整理进行李箱,准备去东山墓地。
一出门,电梯口碰到了贺牧天。
贺牧天近来一直在用大号入修习阵学卦阵,内容之多之繁杂,学起来比修炼刷副本还累。
他今天特意放自己一天假,哪个号都不登,留在现实里做人。
他原本已经进了电梯,见江羽拉着一个行李箱从房间出来,伸手挡住要合上的梯门。
贺牧天扫了眼箱子,按住开门按键。
他江羽:去哪儿?
江羽不太好答。
贺牧天以为他要搬卧室:楼上住的好好的。
他问:老马让你搬的?
江羽推着行李箱走进电梯:不是搬房间。我有事,出去一趟。
什么事还要带行李箱?
贺牧天听箱子滚轮的声音,知道这不是个空箱子。
江羽既然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下了楼,两人走出电梯。
贺牧天:营地这边有点偏,太早了,这个点不太好打车。
江羽觉得贺队这话有点奇怪。
打不到车,他可以app约车。
还约不到,他可以小区门口等一会儿,等八点半的第一班公交。
贺牧天已经从一楼一个矮柜的抽屉里拿了车钥匙:反正没事,我送你。
说着不等江羽开口,径直往玄关走。
贺牧天一边换鞋一边转头问:去那边?
江羽:东山。
贺牧天:地址。
江羽:东山墓地。
贺牧天没料到江羽要去的是墓地。
早知道,在电梯门口,他一个字不会多问。
毕竟祭拜亡者这种事,多问就是冒犯。
于是一路上,江羽不吭声,贺牧天便也没有多言。
等到了东山,贺牧天把车停在墓地门口。
江羽独自下车,拉着行李箱。
贺牧天坐在车里,隔着前挡风玻璃,抬眸看了眼男孩儿的背影,低头给老马发消息。
贺牧天:你之前说,小羽家境不好?
老马:小江,ok?
老马:是啊,他没上学,一个人租的菠菜妈妈的房子,父母也都各自成家了,不管他。
贺牧天:没有其他亲人?
老马:没有吧。我听菠菜说的,菠菜听他妈说的,说江羽就一个人。
一个人,没有亲人朋友,独自带着东西来墓地。
贺牧天抬眼,看向山峰背阴处的葱葱郁郁,还有一级级台阶上的白色石碑
二十分钟后,江羽回来了。
贺牧天下车,帮他把行李箱拿去后面,拎的时候发现箱子很空,应该是带来的祭品都留下了。
上车,江羽的眉宇间带着几分严肃和凝重。
贺牧天看到了,不多言,不打扰。
半路上,江羽很轻地吐了口气
他还完债之后还觉得心底空?没方向?
就刚刚,烧原主遗物的时候,他想山脚下拿个桶,一下跑来三四个有些岁数的阿姨、老太,全围着他,操着方言,伸着手,问他要钱。
江羽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些桶不是免费的,要钱,一个五块。
而别人来祭拜,都是烧纸钱,一个桶足够,烧一会儿就烧完了。
江羽这边要烧的都是衣物这样的东西,阿姨、老太们往打开的行李箱里一看,当即坐地起价
不行的,不行的,你这个没办法五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