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诀眉头皱起,手扶在床榻边缘,脚步蹒跚,艰难地移动身体。
他随便裹了件白袍,宽大的袍子显得他身形如竹,凌厉却削瘦,一头墨发懒懒垂在身侧,面庞清隽,唇边泛着不正常苍白,好一个病弱的美人。
美人吸了一口气,脚尖轻抬,鼓足勇气迈出第二步。
好疼好疼!
叶诀疼得直冒冷汗,若他还是个窝在师尊怀里学心法的孩童,定难过的哭出声,雷击伤了他全身的骨头经脉,稍稍动一下都会撕心裂肺的疼。
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着迈开步子,磨蹭到茶桌旁,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放入茶壶。
吱呀。门开了。
此处是他的住所,能不经人通传直接进入的,唯独萧鸣泓了。
叶诀忙抬头扯起个笑容:师兄。
而随后门外又进来个人,是君长宴,君长宴同他一向不对付,见状揶揄:怎么不叫我师兄呢?我的好师弟。
叶诀眼睛弯弯,同样甜甜地唤了一声:师兄。
你君长宴满脸震惊,被吓得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师兄,叶诀让人夺舍了!君长宴冲萧鸣泓大喊告状。
萧鸣泓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你小点声,咱师弟身体虚弱不能受惊吓。
而后转头关心叶诀:为何不在床上好好躺着?想喝茶就去使唤小童。
我活动活动筋骨。叶诀随口搪塞,他急着说正事,便招呼着两位师兄:快坐下,喝茶、喝茶。
君长宴半信半疑地坐下,随手倒了一杯茶,哪知刚拿到鼻下,一股清新馥郁的茶香沁入肺腑,犹如使人身陷仙境花海,茶香凝实不散,惊为天人。
这是君长宴一脸诧异看向叶诀:这是当年师尊赠你的生贺礼,仙人眉?
叶诀矜持一笑:嗯呐,全天下就这一包。
全天下就这一包,叶诀竟?今日拿出来待客
君长宴和萧鸣泓对视一眼,谁都没拿起茶盏,反而双双看向叶诀。
萧鸣泓先开了口:师弟,最近有什么心事?同师兄说说,都是自家师兄弟,莫要见外。
叶诀本想矫情一下,见他这般讲了,自然也说出了心里话:萧师兄可记得我护住的少年?
嗯?他怎么了?
叶诀挠挠头:无事,只是这少年根骨不错,我每次去青木城都能遇见他,也算是有缘分,师弟我就琢磨着不如把他收在孤鹤峰当弟子吧。
说罢他紧张兮兮等待萧鸣泓的态度。
他虽为孤鹤峰的仙君,但收徒之事大大小小皆由萧鸣泓掌管,且阿枫被众人怀疑身份,所以要先问过萧鸣泓。
之前他计划着将错就错,让阿枫成为自己的弟子,可既成为弟子便要日日相处,难保自己不会露馅。
剑盟如今步步紧逼,阿枫一旦出了孤鹤峰,怕是骨头渣子都剩不下,而阿枫只要成为孤鹤峰的弟子,便能轻松甩掉剑盟的威胁,如今他已开口,只剩萧鸣泓点头了。
可萧鸣泓听后,神情十分怪异,君长宴也憋笑着一张脸,吭吭哧哧,看着像有毛病似的。
叶诀心一沉,试探着问道:可有不妥?
萧鸣泓摇摇头:无不妥之处,这件事怎么说呢师弟的眼光是极好的,一眼就能看出该少年资质不凡。
一席话,叶诀反而疑惑了。
阿枫资质不凡?他可不知道此事,阿枫虽然失忆且身世神秘,但全身上下无一丝灵力,这是铁打的事实。
萧鸣泓却夸耀阿枫的资质,是在迁就他吧。
啊,师兄真好,真宠他。
叶诀内心的小人咬着被子,热泪盈眶,大师兄果然是大师兄,无论事情再难都向着他,难道他想到自己身为邪妖,心里生出一点内疚来。
那师兄是同意此事了?他满脸都是热切的期盼。
可萧鸣泓还未发话,身旁一直笑得像个神经病的某人却率先出声:同意是能同意,但有要求。
叶诀立刻支起耳朵全程警惕,这君长宴定不安好心,他万不能让人拿住了把柄,转了转眼珠道:我才不管什么要求,这阿枫被人污蔑是邪妖,咱们不能见死不救!不然的话我就找师尊去!
我带着阿枫去找师尊,打小报告!
然而君长宴并不吃这套,他笑了笑,声音异常的柔和:瞧把你吓的,也没多大要求,只要你学声兔子叫就行。
叶诀诧异:兔子叫?
兔子会叫吗?
君长宴反应过来:不是,那就学声猫叫。
叶诀:
君长宴抄着手,好整以瑕准备看好戏,见叶诀磨磨蹭蹭不肯出声,便拉长了调子,作势向外走:不叫?不见我可就走了哦。
我走啦?我可真走啦?
叶诀无语望苍天,若真是学声猫叫,能让阿枫得到庇护,怎么算都是非常值当的,于是
他抬头,面无表情地张口:喵。
第五十章
师弟?君长宴惊得差点咬到了舌头,满脸稀奇,伸长了脖子左看看右瞧瞧,像是在看个稀奇的物件。
叶诀磨了磨牙,冷声问:看够了没有?
不够、不够。君长宴摇头,笑嘻嘻道:你再叫一声,刚才我耳朵不大好使,没听见。
没听见?耳朵不大好使?呵呵,别是瞎了吧。叶诀心里在冷笑。
而他忍着想一拳揍开君长宴的冲动,嘴角抽了抽,薄唇轻启:喵。
就一声喵?小猫好多种叫法呢。
叶诀:......
叶诀脸都快憋红了,半晌又憋出一句:喵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寂静清雅的仙君居所,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笑声,连莲花池里悠哉悠哉啄食的白鹤都被吓了一下跳,展翼飞走了。
内室中,君长宴拍着大腿,仰头大笑,连他身侧一向稳重的萧鸣泓也忍俊不禁,低头浅笑。
叶诀黑脸望着这两人,公事公办的态度:所以阿枫的事儿你答应不答应?同方才软绵绵学猫叫的白衣仙君判若两人。
哈哈哈哈师弟你可太......君长宴捂着肚子狂笑,丝毫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
我说,你能不能回我的话!叶诀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直跳。
君长宴对他的怒气浑然不觉:哈哈哈哈,多少年了,叶诀我头一次见你这么怂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