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兔含糊着不知说了什么,栽头再度睡去。
阿枫便继续为他扇风,风轻轻吹起白毛,散出热气,一直到傍晚,银月升起,室内黑暗寂静,唯留一盏夜明灯放在床头。
夜明灯散出柔和的光芒,映亮了床榻一角,小白兔睡得很深,阿枫轻手轻脚铺开被子,忽而感到身后一重,一双手臂自他身后探出,环住少年的腰。
阿枫条件反射转过身,一个温热的东西便撞进了他怀里,他还未看清是何物,一个黏腻软糯的声音响起:阿枫阿枫。
是大人的声音。
大人又变回了人形。
阿枫镇定了一瞬,扶住肩头的脑袋,小心翼翼想移到枕头上,然而大人太重,他移到半路便手臂发酸,抬不动了,而大人不耐烦地拨开手,顺势躺下。
躺到了他的大腿上。
阿枫刚想开口说,抬眼时却发觉自家大人睁开一双眼,静静地望着他。
少年的心漏掉了一拍。
许是药粉的作用还在,叶诀全身肌肤粉红,眼角两侧更是泛着一层薄红,衬得雪色肌肤愈显白皙,眼角微挑,像是在诱惑着谁。
阿枫移开目光,转移话题:大人可是口渴
本座是不是要死掉了。
哈?阿枫被叶诀问傻了,好好的为何谈论生死。
本座感到全身上下像是被火烘烤一般,好热啊。叶诀双眼亮亮的,认真道:本座难受,所以本座要死了。
阿枫再次被这个逻辑弄糊涂了,但他想到萧门主所说的醉酒状,心中了然,回道:大人喝多了,睡一觉便好了。
谁知叶诀毫不听哄,固执地抓住少年的手臂,一字一顿说道:天道轮回,我本就是该死之人。
阿枫的心重重一坠,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有人会杀了我。叶诀委屈道。
几乎是一瞬间,阿枫眉间尽显冷冽,他紧紧盯着自家大人的双眼,探身询问:是谁?
他叫他叫祁泊枫,我是不是不该提起他,不说了不说了,头好晕。
阿枫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个名字他如何不清楚?几乎是他的噩梦,而众人寻此人是为了什么破灵玉,大人寻他却是为了杀他?
可是听说这人很难找。
阿枫摇摇头,冰冷的眸光收起,一派的柔和与良善,他见大人枕着腿不舒服直皱眉头,便缓了缓力气,拨开汗水浸湿的发丝,架起两条胳膊将大人向上移,谁知自家大人倾身向前,一下子抱住了他。
他的周身瞬间被梨香环绕,脸庞擦过大人汗湿的脖颈,大人的力气太大,他几乎被扑倒。
叶诀的下巴搁在少年瘦弱的肩头,不舒服的蹭了两下,意识有些清醒:本座的牙嗑掉了?
此时的阿枫身体被带得发热,脸颊发烫,镇定后回道:没掉,敷了药粉,明日便好了。
哦叶诀说话慢吞吞,仿佛说一个字脑袋里就要想好半天,他像个孩子般委屈极了,宽大的手臂伸展开环住小小的少年。
本座好害怕,牙没了,祁泊枫定会杀来。他的脸蹭了蹭少年肩头,碎碎念着。
阿枫心如擂鼓,他伸出双手,一寸一寸,小心贴上眼前纤细的腰肢,拍了拍,轻声安慰:大人别怕,您的兔牙不会掉。
本座不信。
大人您信阿枫一次吧。
叶诀闭眼:本座就是不信。
阿枫头一次感觉到无奈,便放弃了坚持,想着信与不信都无关重要,反正明早晨起便可见分晓,然而忽然间,一个微热稍尖的物体抵上他的脖颈。
大人的兔牙。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兔牙咬住柔软细腻的肌肤,轻轻一咬,全身一阵酥麻感。
哦,原来本座的牙真好了。那人道。
第三十二章
小白兔想试一试兔牙是否晃动,拿少年的肩头当了磨牙棒。
阿枫感受到脖颈处的微微热意,再加上这句话,瞬间明白了自家大人的意图,脸色蓦然一红,伸手推开了叶诀。
意识尚未清醒的叶诀大人被推得身形不稳,当场怔住。
阿枫瞬间意识到自己行径不妥,张了张口正想道歉,却听见自家大人一声委屈的嗔怒:你推我做什么?
他抬首,眼前这人脖颈大片大片的薄红,如墨的长发披散在颈间,一双漂亮惊艳的桃花眼无辜地盯着他,眼中隐隐泛起水光,半分委屈,半分责怪。
尽管白纱遮面,他也能想象白纱下的脸颊鼓鼓的可爱模样。
这是他家大人。
他家大人喝醉了。
别家小弟都不似你这般狂!叶诀又斥道。
阿枫一语惊醒,移开目光认错:是,是我错了。
口中认错,眼睛却盯着其他地方怔怔出神。
而叶诀不解气,重重地哼了一声,面对解释毫不解气,盘腿坐下,气乎乎掰着手指头,历数阿枫之前犯下的种种罪状,比如睡觉压到他耳朵、糖糕添的糖不够多。
是大人说一斤面添一勺糖即可,养生。阿枫弱弱地反驳。
叶诀瞪着漂亮的眼睛,激动道:可本座天天吃完就睡,像是养生的模样吗?
哦,是嫌糖糕不够甜,但又不好意思直说。阿枫心里默默记下了。
醉酒的美人叶诀问被他怼得不说话,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笑,得意地点了下头,接着数罪证,这次是床铺。
床榻太窄,本兔子都滚不开!
阿枫看着眼前宽阔、容纳两人绰绰有余的床榻,再用手比划了一下白兔子的小身躯,轻声提醒:大人,这床足够您入睡时滚来滚去,我可以打地铺。
叶诀连连摇头,自己伸手在虚空中画圈圈:不,本座是想要大大的、好宽好宽的大床。
床上堆着好多小软垫,软软的、淡黄色,本座陷在里头,一睡便是一整天。
还要有糖糕,摆上三大盘,一整年的吃不完阿枫,阿枫你听到没有呀?
哦。阿枫简短地回道,然后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小白兔无理取闹了一会儿,药效再次发作,整个人头晕目眩,眼前的场景皆变换成重影,最后忍不住闭上眼睛,一栽,睡着了。
阿枫送了一口气,扯开被褥将自家大人盖好,而他自己躺下时,探手摸了摸脖颈处凹凸不平的兔牙咬痕。
咬得真用力。他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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