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她现在《三字经》都记不得了,完全是从头开始,好在她还有精神力这个bug。
而这位郑先生,就是她的老师了,沈清疏刚去他那里读书没多久。
据说他当年科举时,也是高中第四名传胪,只是他为人清正,不喜钻营,一心只在翰林院修史,直到辞官时也不过是正六品侍讲。
辞官以后他倒也没有归乡,在京城开办了一家私塾,因为教得好成材率高而声名远扬。
郑先生束脩收得多,但很多达官贵人还是争着把子弟往他那里送。不过他要求也高,过于顽劣者、过于愚笨者、过于懒散者皆不收。
吃完早餐,天色明亮一些,沈清疏就带着她的小厮兼书童负鞍出门了。
负鞍也就比她大两岁,是个挺机灵的男孩,七八岁就被卖到了伯爵府,这些天被她给套了不少话。
他背着沈清疏的书箱,手里还拎着老刘氏给郑先生准备的谢礼。
一开始,被别人伺候,沈清疏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可她要是敢自己来,这些人就会诚惶诚恐,担心自己哪里没做好。
没办法,她只好把她们当做未来的家政机器人看待。
来到这边两个多月,这还是沈清疏第一次出门。
实际上,这也是她愿意上学的原因之一,要不是上学老刘氏她们根本不会放她出来。
诚意伯府坐落在东区兴仁坊,周遭基本都是官宦之家,这会儿估计也就七点,兴仁坊内很是安静。
不过出了巷子转到正街上以后,就能看见不少人了。道路两边多是卖吃食的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天色朦胧的清晨,还带着一丝凉意,行人穿梭在食物的香气之中,有的惬意悠闲,有的脚步匆匆,嘈嘈杂杂的,形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沈清疏颇感兴趣的左右张望,看得津津有味,她从前倒是在影视剧中见过这般景象,但远不如此刻真实。
走着走着,到了第一个岔路口,沈清疏渐渐慢下来,观察着负鞍的脚步,见他转向了才若无其事的跟着转向。
她根本不知道私塾的路怎么走!
好在她穿得比较早,原主经历的事情还不多,等她长大以后,一些不清楚的事情也可以推说那时太小忘记了。
又拐过两个路口,沈清疏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打了个激灵,差点要条件反射给这人一个背摔,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收住了手。
转头一看,是个有点微胖的小正太,穿一身蓝色锦袍,虎头虎脑的,睁着一双大眼睛惊喜的望着她。
不认识。
沈清疏淡定的点点头,假装认识一样说了声早。
清疏你伤好啦?真是太好了,哎呀你都好久没来学堂了,我本来很担心你想去看你的,但我爹说你要静养,让我别去打搅你。小正太很自来熟的走在她旁边,声音里全是雀跃和欢喜。
沈清疏顺着他的话说:嗯,刚好没多久。
那你这么快就又来学堂了?你真是太勤勉了,要换我肯定要再多玩几天。不过你回来了也好,少了你之后,先生就多抽了我几次,真是,老是被先生打手心
与她年龄相当,这个应该就是负鞍所说的孟柏舟了。沈清疏觉得有点好笑,这小正太是个话痨啊!
不过这正合她意,她只默默听着,时不时嗯啊一声附会一下。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郑氏私塾。
郑氏私塾是座挺大的宅子,有好几进,只有第一进是他们的教室,沈清疏估摸着后面几进住着郑先生的家眷。
他们从侧门入,门房明显认得他们二人,直接放他们进去了。
沈清疏先把谢礼拿给了管家,才找去甲班的教室。
她打量了一下,教室不大,两边墙上都开着窗户,采光很好。陈设十分简洁,只对着门的上首放着一张较长的桌案,下面是分两排对齐的六张桌案。都是跪坐式的那种,后面摆放着一张席子。
此刻先生还没来,只有三个学生在自己看书。听到动静都抬起头看过来。
一个是来探望过她的夏薄归,他刚满十三岁,今日穿了一身纯白色的绸缎长衫,头戴纶巾,腰系玉佩,看起来风度翩翩。
坐在夏薄归前面的是比他小两岁的弟弟夏薄言,二人长得颇为相似,都肤色白皙,面容俊秀。
坐在最后排的学生身材高大,也穿了一身青色的学子服,仿若有十七八岁,面色有点严肃,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又低下头去看书。应是年龄最大的高鸣彻。
她进了教室,环视一圈,见只有第二排右边的桌子空着,猜是自己的位置,施施然走过去坐下。
夏薄归位置就在她旁边,见她把书箱里的东西都取出来摆好了,才关切地问道:清疏,你身子已大好了?
沈清疏点点头,冲他拱了拱手,是,痊愈了,多谢夏师兄关心。
好了就好,夏薄归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来,又侧目去看坐在沈清疏前面的小正太,柏舟,你今日倒是不敢迟到了。
孟柏舟转过身抱怨道:哪里还敢迟到,上次先生罚我抄的书都还没抄完呢!
夏薄归摇了摇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要我说你家又不远,稍稍早起一些便是了。
夏师兄你取笑我呢?唉,我可起不来,我是最爱睡懒觉的了。孟柏舟说着,又回转身趴在桌案上,打了个哈欠,一副很想睡觉的样子。
我也是。夏薄言懒洋洋地趴在桌上,闭着眼睛将睡未睡,稍举了一下手表示附和。
看来无论哪个时代的学生都一样。
夏薄归无奈笑了笑,知道他们两个的习性,也没有再说,接着看书温习功课了。教室里又重归了安静,沈清疏也拿出书来看。
四书五经,她想记下来倒是不难,只要用精神力扫描一遍,就能存下备份随时翻阅。
这就好像大脑里携带了这几本书一样。
可就算是开卷考试,你也得读懂题目,知道答案在书的哪一页吧?
更何况考试又不是全考死记硬背,要理解意思,写出文章才行。
所以,还是要靠她自己学。
好在原主也还是在死记硬背的阶段,对经义的理解也就比她强一点。
论学习能力,她自认不会比任何人差。
片刻后,最后一个学生也跟着郑先生到了,是个比沈清疏还小的小豆丁。叫郑衡,他今年还不到十岁,是郑先生的远房亲戚,因为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被郑先生收为弟子,就借住在他家里。
3、第3章
郑先生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才五十多岁,他留着山羊胡,面容清癯,表情严肃。可能是常年皱着眉头,眉心处形成了一个很深的川字褶皱,十分的威严。
众人行礼之后,郑先生先按部就班讲解了今天的课程,每段经书的意思、有哪些出名的注疏、该怎么去理解、一般会怎么出题、从什么角度破题写文章。
他条理清晰,引经据典,基本没有翻过书,牵涉到的各类历史典故随口就来,讲得头头是道。
连沈清疏都听得津津有味,不愧是名师。
讲完之后,郑先生又让众人就疑惑不解处提问,他再次讲解,然后等到答疑完毕,就把他们一一叫到身边,考较之前布下的功课,再布置新的功课。
考较时,倘若满意郑先生就捋捋胡子,点一点头表示赞赏。倘若不满意,就皱紧了眉头,拿出板子打几下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