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听说有正事,立马不闹了。
于是第二天,被无数人明里暗里关注的金池,并不如许多人想象中在家痛哭流涕忏悔莫及,神色轻松地坐在铺着碎花布的窄小沙发上,逗着两岁大的小女孩玩耍。
这是城东房价最便宜的一处民宅,六十多平米大,地方虽小,布置很温馨。
一个相貌清秀的女人端着切好的新鲜水果过来,神态局促:饭菜马上好了,再等等冉冉!别拽叔叔头发!
没事。金池捏了捏冉冉的脸,逗得她咯咯地笑,直往怀里倒:她和我玩呢。
女人沉默片刻,说:谢辰的祭日马上到了,他虽然混账,到底是冉冉爸,过几天我准备带冉冉回去祭拜,所以提前叫你过来吃个饭,没耽误你工作吧?
金池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客厅正中央挂着一幅黑白遗照,照片上的男人笑容阳光,露出齐整的白牙,仍谁看了也想不到,这样年轻的男人,因为欠下了巨额赌债,承受不住压力,扔下怀孕的妻子,生命终止在最美好的年华里。
刚好最近工作不忙,没耽误。
怀里天真的小女孩儿听不懂大人的沉痛,金池手臂紧了紧,重新露出轻松的笑:辰哥欠的钱,这个月还完了最后一笔,嫂子,你也该往前看了。
女人顿时红了眼:是我们拖累你了
金池笑了笑,都是一家人,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显得生分。
怪我,饭菜快好了。女人无措地擦拭掉眼泪,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不一会儿,回到厨房端出了饭菜。
吃过了饭,想要帮忙被拒绝了,金池只得看顾起了孩子,抱着怀里眼睛亮晶晶的小女孩,神色柔软,问道:冉冉最近怎么样,在新的幼儿园交到好朋友了没?
收拾碗筷的女人闻言,露出温婉的笑容,冉冉还是不能说话,但性格开朗了很多,附近好多小朋友想要和她玩呢。
之前她们并不住这块,住在城东五环以外未拆迁的小巷子里,谢辰的事儿一出,没多久就传遍了几十户人家,女人每次出门身后都有碎嘴婆子指指点点。
这些她都忍了。
但最困难的日子却不仅如此。
上门讨债的人日日来,夜夜来,见什么砸什么,逼迫女人还钱,还在大门上喷欠债还钱的红色油漆,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好几次吓得才几个月的冉冉嚎哭不止,发起了高烧,某一次高烧之后,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连哭闹都是无声的。
后来,金池接过了债务后,女人日子勉强能过下去了,但自从冉冉学会走路后,巷子里的小孩开始骂她爸爸是赌鬼,还骂她是没爹的孩子。
虽然冉冉听不懂很多话,但小孩子对人们的恶意十分敏感,日积月累,她变得更沉默了。
所以一家子才搬到了这里来。
这边没人知道她丈夫的事,邻居友好和善,冉冉情况好转了不少,这才过了几个月平静日子。
所以金池不愿意打破她们难得的安宁。
比起过去最难熬的日子,他现在什么都有,已然是地狱和天堂的区别。
他很知足。
晚饭过后,他又呆了会儿,哄睡了特别喜欢抓着他衣服的小女孩。
离开时,女人望着比记忆里成熟许多的弟弟,突然道:星星,这些年我和冉冉多亏了你的照顾我们什么都不缺,你得多看顾好自己。
说着她便有些哽咽了。
面对女人突然的失控,金池颇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安慰却又无从下手,心里忽然一动:嫂子,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消息?
他嫂子没什么文化,功能稍微复杂点的手机都不会用,满心满眼只有冉冉,向来不关注网上的娱乐新闻,该不会在哪里听说了?
没事我就是觉得对不住你。女人用袖口擦了擦微红眼睛,衣服被洗得有些大,空荡荡的,显得她格外的脆弱。
有时间还是去把大学读了,做文化人多好,别跟你不成器的大哥一样。我们星星性格好,长得又帅气,都二十岁了,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带来家里吃饭
她缓了缓情绪,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一如往常。金池这才放下了心,被女人送出了家门。
女人站在家门口,看着金池从转角处离开,直到彻底看不见,才转身回到家。
换了身最体面的衣服,用手沾了点水,将碎发整齐地梳到耳后。素来含胸驼背的她,努力直起腰板,最后看了眼小屋里的女儿,拨出一个电话。
她声音慢而清晰:感谢你们告诉我。
我随时可以接受采访。
随着部分官方媒体号出面,科普何谓赌博罪,聚众赌博的危害之处,繁星的名声更是急剧下跌,变得臭不可闻。
除了极少部分心智未成熟的女孩们不管不顾的舔颜,基本没有替他说话的人了。
讽刺的是,他那么爱名爱财,为此不惜离开我,真正大火到全国闻名,竟是因为丑闻。
裴昼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办公室中,裴昼摇晃手里的红酒杯,心情破好,对坐在身侧的骆闻希道。
对男朋友口中频繁出现的另一个男人,骆闻希显出了极大的包容,笑吟吟道:繁星,哦不,应该是金池才对,要不是他自己走上歧路,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裴昼抿了一口红酒,笑了笑。
他发动所有人脉,找到了金池当年的债主们,拿到了欠条,甚至不惜斥巨资,让旗下或是有合作的营销号全面出动,将事情闹到了最大。
正是为了如今的结果。
他很满意。
所以不介意骆闻希在里面落井下石散布谣言的小动作,总归他要的不是傲气满满的繁星,从始至终,他想掌控的,就是那个顺服他,以他最主的金池。
只有打断了他的手脚,方才知道老实。
二人各自心思莫名,同样的是都带着好心情,畅想各自美好的未来,便有了今天的对话。
气氛差不多时,骆闻希提及了一件事。
阿昼,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又彼此了解,眼看新曲冲上了金曲奖投票榜第一,事事顺心,你看是不是时候考虑我们的婚事了?
裴昼正漫不经心的听着,闻言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下,婚事?太早了,没必要。
骆闻希今日特意穿了他最爱的白衬衫,腰勒得细细的,而裴昼却从头到尾没多看他几眼,一心惦记着怎样得到落魄后的金池。
这个男人早就变了!
骆闻希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
片刻,一只柔软的手盖上了持着酒杯的大手,裴昼没有避开,抬眼看来,只听骆闻希柔柔道:阿昼你不要误会,我没有逼婚的意思,我只是想着,除了我之外,恐怕没有人会做到这种地步。
他深情地望着裴昼,我爱你,所以爱屋及乌,你想要他,我不介意多一个弟弟,和我一起伺候你。
如果有旁人在场,听见荒谬至极三观不正的这番话,只怕眼珠子都得惊掉下来了。
然而裴昼却眉心一动,当真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发自内心地满意起来,深感骆闻希上道懂事。
和骆闻希在一起后的时日里,尽管他渐渐察觉到了骆闻希的功利心,十分不喜,但骆闻希脾气温顺,过往身子都很干净,还勉强称得上门当户对。
更何况几年前二人的缘分,早让他认定了这个人,便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骆闻希说得对,但凡稍有身份的人,都绝不会同意二人侍一夫。
裴昼连骆闻希的手都很少牵,此刻心中大悦,搂过骆闻希,在他的颊边亲密地落下一个吻。
我最喜欢你懂事的样子。
骆闻希羞涩地低下头,眼中却是冷笑。
他还待抒情,就看到文森急忙跑过来。
手里拿着个平板,脸色非常难看地道:大少爷,出事了。
骆闻希低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