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点点头, 去厨房接了两杯水来。
布丁没跟着他来回跑。它跳到卧室的床上, 朝着徐凉云呼呼噜噜,表情有些生气, 看起来好像在骂徐凉云。
陈述厌端着水回来时,就看到布丁还在背着耳朵朝靠在床头上的徐凉云呼噜噜地骂。徐凉云微垂着头,伴着狗的呼噜呼噜声一下一下点着头,好像在附和着说你说得都对。
陈述厌又忍不住笑了,他走过去, 顺了两下狗背,说算了算了,你爹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水递给了徐凉云,道:你说是吧,它爹。
徐凉云撇了撇嘴,伸手去拿水。
陈述厌喝了半杯水,然后把被子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凑了过去,看了看徐凉云脸上的伤。
徐凉云还在喝水。陈述厌这么一凑近,他就把水杯放了下来,咽下嘴里的水,问:怎么了?
陈述厌说:我看看。你别动,我看看你脸上。
徐凉云乖乖给他看。
他刚刚对自己下手下得不轻,脸上全是被自己抓出来的血口子。这些伤都已经出了血,十道血印弯弯曲曲,看了都让人觉得脸上疼。
陈述厌越看越心疼。
你对自己怎么陈述厌欲言又止,话到中途叹了口气,道,你对自己好一点啊还疼不疼?
不疼。徐凉云说,我没事。
我不信。陈述厌道,你家有没有药?我给你上点药。
有客厅那边,电视下面的柜子里,有碘伏和创口贴。不用了,这种小口子,放几天自己就好了。
上药能好快一点,再说我能放你不管吗。陈述厌拍拍他脑门,说,你等我。
说完这话,陈述厌就去找药了。
他走到客厅,找到了碘伏和创口贴,里面还有一盒棉签。陈述厌把这些都带上,回了卧室,把东西都放到了床头柜上。
他想了想,把自己喝到一半的那杯水拿起来一饮而尽,又去厨房接了一杯回来,先拿棉签沾了点水,然后在徐凉云脸上的口子点了点,给他先用水变相清洗了一下伤口。
沾了水的棉签碰到伤口的一瞬,徐凉云轻轻嘶了一声,但没躲,只轻轻皱了皱眉。
疼吗。陈述厌说,乖啊,弄完就不疼了,上药我们能好得快一点。
徐凉云嘟囔着嗯了一声。
陈述厌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脸,拿着棉签给他处理伤口。陈述厌凑得这么近,徐凉云能把他一双眼睛都看得很清楚。
他看到陈述厌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徐凉云这个人。
徐凉云垂了垂眸。
布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着凑近了过来,卧在徐凉云身边,开始呜呜嘤嘤,好像也在担心。
徐凉云拿右手去胡乱抚了一下狗头。
布丁拿爪子牵住他的右手,脑袋低了低,趴在了他手臂上。
陈述厌拿水沾完了伤口,就把碘伏拧开了,又沾着碘伏给他脸上的伤消毒。
徐凉云轻皱着眉忍耐。他盯着陈述厌看,眼底却是一片晦暗难明。
拿碘伏全部处理完后,陈述厌便摸了摸徐凉云的脸,然后收回手,笑了一声:好啦。
徐凉云看着他,喉结上下动了动。
徐凉云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握住陈述厌一只手,轻轻叫他:厌厌。
嗯?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说,我就是想,你既然回来了,我得跟你好好的。
陈述厌默然。
他知道徐凉云要说些什么了,于是收起了笑意,垂了垂眸,拿出另一只手,两手一同握住徐凉云,一边摩挲着他的手,一边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我知道我得跟你好好的,我不能再有病了。徐凉云说,医生告诉我,你跟我这个情况,ptsd很有可能会变成二联性精神障碍就是会传染。你可能会被我带着应激障碍。
我不想让你这样,我真的不想,这破病不好受。
我也不想让你害怕了。是我说我要让你安心的,结果到头来还要你安慰我别怕说真的,我都觉得丢人。
没有,不丢人。陈述厌说,你
徐凉云道:可我是警察。
陈述厌:
我都知道,但是我一想到我当年放着你在icu没管,我就没办法走出来。真的,我知道的,无论我有什么理由我都不能把你一个人放那儿不管啊。
你多疼啊。他说,我多混蛋啊。我这五年,好多时候都想,我现在这么让你恨我,估计也是为了自己。我不想面对,所以让你恨我,我就有不用面对的理由了我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
我也确实是。
我都不知道我当时在干什么真的,我怎么就不去看看你。
我特别后悔。徐凉云说,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一这么想,就觉得,如果我这么轻易就走出来了,这么轻易就把这些全都忘了的话那对你对当时的你,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你会这么想。陈述厌道,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徐凉云点了点头。
你说你要我开心。徐凉云说。
我说我不要公平。陈述厌说,我说对我不公平的不是你,是叶夏。
徐凉云不做声了。
他低垂下眼帘,紧抿住唇。
我也说过,我们都是受害者。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就是这样,也只是这样。
不要说什么不公平了,公平一直都在。叶夏被抓住判了死刑,有个叫徐凉云的警察早就给了我公平。
徐凉云一怔,抬起头来。
陈述厌看着他,说:只是他为了这个公平冒了好大风险,我现在心疼他。他说他对不起我,那决定该不该原谅他的应该是我我原谅他了,我不怪他。
辛苦他了。
陈述厌苦笑起来,看着徐凉云说:希望他可以早点走出来,跟我一起养狗,在太阳底下挑最好看的花买回家送给我,好好亲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