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站了起来,指了指咨询室旁的一排天蓝色绒沙发:坐吧坐吧,我先去给你们倒点水。
陈述厌说:好,麻烦您了。
医生道了两句没事没事,让他赶快去坐。
陈述厌不太适应,有些无措,但徐凉云显然是习惯了这种场面。他牵起陈述厌,说了声走吧,然后便拉着他坐了过去。
心理咨询室和其他病室不同,这里的墙纸是暖黄的,就连灯光都是暖色,到处都洋溢着一股治愈人心的味道。
陈述厌侧过头去问徐凉云:你以前总来这儿吧?
算是吧,刚开始每天都要来。徐凉云说,一开始吃药,后来药停了一段时间,医生想给我用心理疗法,但是我不乐意,僵持了半个月以后,只好又用药了。用药之后观察了两个月,没什么问题,我就再也没来过了。
陈述厌轻轻蹩眉:那你怎么翘了大半年的班?钟老师朋友圈里,你隔了七个多月才回局里啊。
徐凉云说:之后手要康复训练,中弹之后也得做体能恢复回体制里还要做心理检测,我还转到了刑警,一堆事情乱七八糟,就拖了这么长时间。
陈述厌听得轻轻皱眉。
医生端着两杯水走了回来。
她把水放到两人面前的茶几上,又坐了下来,没急着开门见山地展开整体说正事,反倒和他们闲聊了两句。
她问他们:怎么来的?
我开车。徐凉云说。
医生点点头,说挺好的,又问:现在一起住还是?
一起住。陈述厌答,我准备搬去他家。
嗯。医生再次点点头,又沉吟了片刻后,说,那我们先一个一个来吧。徐先生,您先跟我来一下,我们去那边,我问问您现在的详细情况,之后也好跟您爱人交代。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指了一下里面,那是个白色的门这间心理咨询室里居然还有另一间房间。
我觉得单独说比较好。医生说,您看可以吗?
徐凉云当然没什么意见,也知道必定是这种展开。他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当然可以。
说完,他转头看向陈述厌,说:那我先去?
去吧。陈述厌说。
徐凉云跟着医生走了。
他俩走了以后,陈述厌就端着水杯,慢慢一步一步凑到了那扇白色的门前纵然他知道这么做有点不太道德,但他还是抑制不住本性,鬼鬼祟祟地把耳朵贴到了门上,想要听到一些谈话内容。
奈何这门的隔音功效做的是非常不错,陈述厌都快把耳朵碾平了,也没听到一个音儿。
他只好作罢,叹了口气,开始端着水杯四处晃悠。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又煎熬。纵使陈述厌知道徐凉云是在里面交代病情,没什么大事,也放不下心来。
他都没心思看手机,满脑袋都是徐凉云,总来回忧愁踱步,站都站不住脚。
就这么煎熬地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以后,那扇白色的门才咔哒一声被人打开,徐凉云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述厌连忙放下水杯,走了过去,忧心忡忡地问:怎么样,还好吗?
也就那样吧。徐凉云苦笑起来,谈一次而已,也改不了多少。
哦。陈述厌蔫了下来,也是哦。
会慢慢好的。
徐凉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我在外面等你,你进去吧。
嗯。
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可能,要说的会有些那个。徐凉云脸色有些说不出的犯难,你别放在心上,都过去了,我现在没事。
陈述厌知道徐凉云是在给他打预防针。
他知道,于是苦笑了一声:我怎么不在意啊。
徐凉云哑然。
他还想说些什么:我
你别担心。陈述厌说,你在这儿呢,我实在受不了,可以出来抱抱你。
徐凉云无话可说,点了点头,说好,我在外面等你。
陈述厌踮起脚揉了揉他脑袋,走进了房间里。
这也是个布置得很好,到处都洋溢着一股治愈人心的味道的房间。
医生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腿上放着一张手写板,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旁边是一个白色的圆圈小茶几,她手边是一根笔,茶几上面还摆着两个杯子,一束鲜花,另一侧是另一张单人沙发。
医生招呼他过来坐。陈述厌便回身关上了门,走过去坐下。
情况我刚刚都从您爱人那儿了解了。医生将双手合在一起,说,我无意冒犯,就是确认一下您现在是完全没有怪他的意思,对吗?
陈述厌点点头:我不怪他。
说完,陈述厌想了半秒,又补了一句:我当时也没怪他,就是怨他因为这个跟我分手而已。
医生无奈笑了两声:没有办法的,他当时不太好。
我知道,所以现在是完全没怪他。
我听他说,您对当年那件案子的详细情形是记得不太清楚的,是吗?
对。陈述厌说,只记得一点片段。
好的。这样其实很好,您也不要强迫自己回想。治疗创伤性应激障碍,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循序渐进,说得简单点就是慢慢来,他需要一点点忘,一点点走出来,您也不必多做什么,陪着他就好。好好生活,他自己会有事情已经结束了的心理暗示,可以慢慢走出来。
陈述厌点点头。
他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一些。他是想走出来的,但是罪恶感让他有些犹豫。这个没关系,您可以慢慢引导,有想走出来的心就很好了,以后会慢慢好的徐先生还说,他有记忆衰退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