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以后,留在护士站里问话的刑警也恰巧完成了工作,手插着兜慢慢腾腾地走了出来,看向徐凉云离开的方向。
他叹了口气:真是不容易啊,我们队长。
民警嗯了一声,没多应答。
又是让你去守他家门口吧?刑警说,他怎么那么稀罕你。
别说这种屁话。民警头也不抬地道,我有老婆。
陈述厌被徐凉云推着出了医院,又被他抱起来送进了车里,还被亲力亲为地系上了安全带。
做完这些,徐凉云又让他等一会儿,随后关上车门,把轮椅折叠起来,放进了后备箱。
陈述厌在后视镜里看着他在后面一阵叮叮哐哐地收拾,又转头打量了一下车里。
这车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浅浅香味,陈述厌有点闻不了这个味道,一闻就感觉自己要晕车。
他把车窗摇下来了一点,捏了捏眉间,轻轻晃了晃脑袋。
闻了这一会儿他就感觉头晕了。
徐凉云很快就把轮椅收好了,他走过来,坐到了主驾驶的位子上。
见陈述厌摇下了车窗,他愣了一下,然后无奈一笑,道:抱歉,车里烟味重,怕呛到你,洒了点香水香水也很呛吧?
没。陈述厌说,开窗就好了。你以后少抽点那东西,最好戒了,对身体不好。
徐凉云坚定地点头:好,我戒。
徐凉云的神色太过坚定,跟接了圣旨一样坚决。这还没干什么,陈述厌就莫名有了一种他能为了这个保证上刀山下火海视死如归在所不辞的感觉。
他都有点害怕了。
你慢慢来。陈述厌讪讪道,也不是让你现在立刻马上全戒了就少抽点,慢慢戒。
徐凉云朝他狠劲儿点头,满脸写着你说得对全听你的。
你真的懂了吧?不能着急啊?平时也可以抽一点的,别多抽就行,我的意思是,我们慢慢一点一点戒掉好吗?
徐凉云点头如拨浪鼓。
你懂就好,那开车吧。
徐凉云乖乖开车。
陈述厌却还是发愁,特别不放心。
他总有种徐凉云真的会因为自己一句话狠劲儿戒烟的感觉,从今天开始就不抽了那种,说他会为了这个伤害自己陈述厌都信。
陈述厌内心无奈叹气,心道这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他自己盯着了,看他有一点儿不舒服就疏导一下。
也只有他说话才会在徐凉云这里管用了。
但也不用多发愁,他们可以慢慢来。
陈述厌一边想着,一边偏头看向徐凉云。
徐凉云在看路。他一旦不看陈述厌,脸上的表情就会板起来。这个人有天生臭脸症,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特像生气。
这么一看过去,陈述厌就感觉他可真是太凶了。
明明刚刚还小心翼翼成那个样子。
陈述厌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问:你家在哪?
徐凉云脸上的凶啪一下子全碎了,眼神往他那边闪了一下,这么慌慌张张地看了他一眼以后,赶紧又收回目光看向路上,支支吾吾着嗯嗯啊啊了两声,说:在咏光路上那个公寓区里。
几楼?
一楼。徐凉云说,不敢住高楼了。
陈述厌:
陈述厌哽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前天两人见面时,徐凉云不来上楼见他,只说让手下人把手套拿上去给他。
你是现在不敢上高层吗。陈述厌问他,所以那天也没上我家去?
不是,那不至于。徐凉云说,是不敢在高层睡而已,上去是可以的。
陈述厌唔了一声,表情不怎么好看。
徐凉云察觉出他情绪不怎么对,忙补充了几句:你不用担心,我没那么严重,要真有那么严重现在都不能当警察了。我晚上还是会把钟糖叫到家里来的,有些事情你必须得知道。
徐凉云说到这儿声音一顿。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那些话没有出口,全部止在了嘴边,一个音儿也出不来,成了一片虚无。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蔫蔫闭上了嘴。
陈述厌却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他问。
徐凉云沉默了片刻。
我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他说,跟我谈很不安全的。
陈述厌毫不犹豫:那就不安全吧。
徐凉云:
我要是会怕这个,五年前的时候早嚷嚷着跟你分手了,更不会跟你谈恋爱,现在也不会坐在这儿。陈述厌说,你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叶夏就想放弃我。
徐凉云眼睫一抖。
我早说了,我就只恨你这个。陈述厌道,不是说好了不让我再恨你了吗,你别说这话了,你别看我这样,我胆子很大的。
跟胆子大不大没有关系。
但你胆子不大。
你现在真的,太胆小了。陈述厌往他那边靠过去了点,你勇敢一点吧,徐凉云,你是警察啊。
徐凉云不吭声了。
陈述厌接着说:我陪你勇敢,我不想当你心里那块噩梦。
车子正好行至一个十字路口,徐凉云转过头看向陈述厌。
陈述厌和他记忆里一样,一双眼睛很平静,但眼底里隐隐有光。那光隐在深处,很难瞥见,但徐凉云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