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 只有牧牛咀嚼绿草的声音。
大音希声。
太乙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 逃避了这个问题,而是将视线移向了远处, 塔主取这个名字,应该是有他的意思的。
是第五执取的是吗?计夏青盯着她的眼睛。
是的。
还有什么要给我看的吗?计夏青转移了视线,又看向那几只奶牛。
没了,就这些。
计夏青点点头,转身,沉默地走回电梯,与宿白和太乙擦身而过, 走吧。
太乙从善如流地走回了电梯,三人在沉默中上行。
宿白看着身边表情阴郁的女人,咬咬下唇,求助地看向太乙。
人工智能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电梯叮一声到了顶端,计夏青依然沉默着,一路原路返回,直到站在小屋门口,她才回头看了看那几乎被挖空的矮山,表情里泛起一丝叹息。
宿白鼓起勇气走上前,牵住了她的手,温声安慰着,你可以和我说的。
她看出来了计夏青略带有些震撼与沮丧的情绪,忍不住安慰着面前的女人。
青帝陛下看了看小龙忐忑的神色,挤出一个微笑,摇摇头,语气轻到听不见,先回家吧。
宿白担忧地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坐上了悬浮列车,计夏青愣愣地看着车外的景色,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阿青她忍不住开口,两只手捉住计夏青的手,准备认真和她谈谈。
计夏青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了她的唇上,女人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让我静一静就好。
她知道,大概只是第五执起了这个名字,但她不明白:
为什么。
她想不通。
于是沉默继续蔓延,直到两人回家,计夏青迅速走进书房,关上了门,留下了一只孤零零的龙。
宿白用力咬着下唇,咬到几丝血丝蔓延方才罢休。她轻轻擦了擦唇角的血,愣愣看着手指上的艳红,眼角耷拉下来。
只是她很快又振作了,跑去厨房烧水泡茶,随后轻轻敲了敲书房门,温声说,阿青,先喝口水吧。
门里面没有动静。
她又忍不住敲了敲,房间里依然没动静,她仿若不会疲倦,就这么坚持不懈地敲着。
手上的水又热了几回,她再一次锲而不舍地敲门时,书房门哗啦一下被打开了。
计夏青冲她点点头,接过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她看着面前的小龙,神色疲倦,我只是在思考一些问题。
那个名字,勾起了她无数关于过去的记忆。
她以为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有那么多多姿多彩的故事,遇到了那么多人,那些在地球上的平凡经历早就淡忘了。
只是这个名字一出来,记忆仿若洪水般涌出,不正常地充斥在她的脑海。那些自以为已经已经忘怀的往事,其实一直牢牢烙印在她的记忆深处。
春日的粉嫩樱花和味道清雅的樱花酥;夏日的蝉鸣和汽水盖掀开的脆响;秋天落下的一片被虫啃了一半的黄色叶子;冬日的刺骨寒风。
记忆与现实的交织,让她有些错乱。
那是她思念了万年的故乡,是她依然可以存放自己的过去的地方。
她曾经找过回家的方法,找关于那个星球的蛛丝马迹。
她曾经仰望星空,没有一颗熟悉的星星。
即便心中乱成这样,她依然抽出了几分精神安慰面前坚持不懈的小家伙,表情中有些恳求的味道,让我一个人待一会,一会就好。
她一定得想清楚,这些突然涌出的记忆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如此清晰。
宿白紧咬着牙,看着面前女人眼睛里的血丝,突然一步跨出,脚堵在门缝里。
小白?计夏青显然愣了愣,随后皱眉看向她,面上带着点苦笑,连让我一个人静静都不可以么?
静静可以,宿白看着面前疲倦的女人,声音放缓了点,我陪你。
两人就这么在门口僵持着,计夏青试图关门,却被倔强的小龙死死堵住。她有些恼,手上用了点劲,遭来的只有小龙吃痛的吸气声和更不畏惧的对视。
最终还是青帝陛下心软了,她退后一步,任由小龙窜进来关上门,抱紧自己的腰肢,也任由这龙将自己的脑袋扣在她肩窝处。
真是温暖啊。
她紧绷着的弦突然断了,忍不住回抱住面前的人。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理智似乎游离在外,冷漠地在上空俯视着在宿白怀中迸发出眼泪的自己。
大概是悲痛至深到感知脱敏。
宿白不问,也不安慰,只是温和地轻抚她的鬓角,轻声说,我说了吧,你需要我的。
话音刚落,计夏青发觉,自己的理智回归了。她更加用力的抱住小龙,哼出一声低到听不见的鼻音。
宿白看向怀中哒啦啦掉着无声眼泪的女人,轻哄着,要不睡一觉吧,睡醒就好了。
计夏青用力摇了摇头。
为什么?宿白好奇地看着怀中终于不绷着情绪的女人,摸了摸她的脸。
计夏青闷着声音,还没到12点,太乙还在看着。
小龙失笑,也依着她,慢慢拥着走到一旁的沙发上,让女人靠在自己怀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她的鬓角。
那种与这个世界的疏离感因为小龙的怀抱而慢慢抽离,她缓缓回过神来,回忆着刚才自己不正常的情绪,突然又打了个冷颤。
很奇怪,很奇怪,自己听到隆美尔他们的名字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悸动。
就算斯大林格勒意味着很多东西,毕竟是离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很遥远的一件事,甚至不发生在她自己的国家。
计夏青蹭的一下坐直了,眉头紧皱。
有问题。
小白惊异地看着似乎突然恢复正常了的女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轻声叫她名字,阿青?
计夏青猛得看向她,表情严肃,我刚才是不是很奇怪?
宿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点点头,很奇怪,情绪很低落,但是她犹豫了会,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那个感觉,感觉你心里在叫嚣着很多东西,暴躁又易怒。
问题来了,计夏青猛得擦了把自己眼角的泪,站起身,皱眉踱步,我刚才不正常,是因为什么?
不是因为那个名字么?小龙迟疑地重复着,叫什么斯大林格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