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淘汰赛结束,我和你解释。黎挚觉得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快给他了。
对不起,池誉突然开口, 我没办法解释,对你来说应该挺困扰吧。男人嘛,又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我为我的冲动道歉,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黎挚愣了愣,听见池誉的声音低了几分。
下次别再这样了,你再厉害,一对多也不占优势。起码目前我是和你统一战线的,如果未来有一天我会住进南楼,我希望你能放心把后背交给我。如果我有天又做什么混蛋事,你要杀要剐随便,但别丢下我。
黎挚猛然想起那个幻境,对面漆黑的枪口,冷漠的神情,和现在的池誉截然不同。黎挚几乎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会是他所恐惧的事情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下意识把池誉划进自己的阵营了。
看不见池誉的神情,但能从声音中听出他的郑重其事,虽然年轻,但池誉身上却有种莫名令人安心的力量,让人下意识觉得,和他站在同一阵营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黎挚刚想开口,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旁边的位置一轻,黎挚凭着感觉伸手一抓,只勉强扣住了池誉的手腕,感受到池誉脚步一顿,随即手里就被塞了什么,然后手背就被飞快地拍了拍,像是安抚。
你先别动,枪拿好了。
手上的枪还带着池誉的余温,黎挚握着几秒后竟然真的安心下来,屏息凝神地去听外面的动静。
不出五分钟,门又被人一脚踹开。
黎挚刚举起枪就放下了,因为随即这门又摇摇欲坠地掉了下来,和基地食堂的安全门一模一样的后果,也只有一个人能干出来这种事。
陈默装晕,趁机和几个人跑了,左云和方医生去追了,我们继续赶路,你没问题吧?
嗯。
黎挚熟练地将匕首插回腿侧,靠着听力起身,但没走两步就被池誉拽住了,前面有个柜子。
黎挚没说话,就听见什么金属发出一声响,紧接着池誉轻笑了一声,继续道:打晕就算了,还把我塞进铁皮柜里,怎么着,不会这个门也要我赔吧?
黎挚这才想起来刚醒的时候,这个铁皮柜最下面的柜门掉了一半,原来也是池誉踹的,出去再说。
手腕依旧被池誉握着,黎挚也没挣扎,由着他带着自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苦恼道:天马上黑了,待会儿你看不见,我又夜盲,咱们还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嗯。黎挚闭眼感受了一下温度,有阳光落在脸上的温热感,太阳还没落下去。cop所在的地方常年阴雨连绵,也只有在这种模拟场地能见到些日落,可惜他什么也看不见。
池誉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突然开口道:我小时候经常在十一区海边看日落。
黎挚一愣,没接话,也不打算接话。池誉便自顾自地继续道:海上没有遮挡,能看见天从蓝色变成火红一片,最后变得一片漆黑,很神奇的感觉,就好像心也跟着坠下去了一样。
嗯?
但也是一瞬间的事,毕竟太阳总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升起,只是暂时看不到它的光而已。
你应该去当个哲学家。黎挚道。
池誉摇摇头,后战争时代,精神文化不值钱。
这不是十一区军校教的吧。
你怎么知道?池誉脚步一顿,军校也有文化课,但都是基本功,这种哲学问题在他们眼里就是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多跑几圈。
你呢?你为什么要思考这些问题?黎挚突然就想问,并且先于理智地问了出来。
因为我想找一点自己存在的意义。池誉拉着黎挚的手握紧了一瞬,又继续向前走,我觉得,比起打打杀杀,比起生死,我的人生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黎挚眼神一暗,没说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主要是池誉在说,黎挚偶尔附和两句,不知不觉就走了一个小时,又到了之前池誉碰见左云的地方。
这里路况不好。池誉放慢了步伐,一只手还抓着黎挚,低头看了眼几乎遍地都是的乱石,犹豫道:不然我背你?
黎挚不应,扯着他到自己正前方,开路。
前方的风被挡住不少,黎挚听见池誉舒了口气,这才拉着他向前走,走得也不快。
这里的模拟地图有原型吗?
嗯。黎挚从脚下崎岖不平的路面猜测出来了所在的位置,这里是一片战后空城,随口道:是九十两区的交界。
刚上前一步就猛地撞上什么温热的东西,黎挚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池誉的后背,拉开距离后蹙眉不语,等着池誉的反应。
这里模拟的是交界吗?池誉沉默几秒才问道。
黎挚点头。各区技术核心集中在前四区,后两区的武.装力量又非常完备,九十两区间隔着一片绵延的山脉,原本是最好的防御屏障。可由于技术进步,以cop为首的第三势力瞄准了防卫薄弱的中间区域,久而久之,九区势力范围逐渐缩窄,交界处便成了战场。
池誉也沉默了,他又抬头扫了一眼,这里的高楼林立,每一幢都充斥着资本的气息,可天色渐晚,却没有一盏灯光亮起,破败又凄凉的景象无一不显示着战后存留的痕迹。
在想什么?黎挚突然开口。
池誉猛地回过神,摇了摇头,半晌才道:第一次见战场,有点不习惯。
以后见得多了。
两人找到一幢楼下的安全锁还没坏的高楼,池誉松开手后又拍了拍黎挚的手背,说让他等等,紧接着黎挚就感觉到身边一空,只剩下手腕上的余温。
黑暗始终让黎挚心有不安,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符合他的脾气,于是伸着手向前一探,指尖就碰到什么生锈的金属。
黎挚上下左右地摸了摸,感受到铁栅栏门后流动的低温后就准备收回手,可刚一动,指尖就不偏不倚地戳到柔软又有劲的东西上。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带着气音的笑,下一秒他的指尖就被推了回去,听见池誉的声音响起:往后退半步,我开门了。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黎挚竟然松了口气,心情霎时有些复杂,但还是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等门开后又被握住手腕往里带。
也不知道这眼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黎挚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门锁还没坏,我从楼上翻进去开的,是个居民楼,有十几层,应该有物资。
话音刚落,黎挚就听见电梯到达发出的一声叮,有些狐疑地看向池誉,你确定?
虽然是基本全真模拟的场景,但要乘坐一栋废楼里的废电梯还是一件冒险的事,更别说黎挚一点也不想体验高空速降的感觉。
那就走楼梯,我背你?
不用。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池誉已经不知道到底踹掉了多少扇门,也没余力去想为什么这个门这么好踹开,就找了间有电有床的房间,今晚就在这歇着吧,我守夜。
黎挚摇头拒绝,我守。
他已经睡了太久时间了,这会儿虽然看不见,但是精神倒是非常充沛,有事叫你。
行,池誉也没和他客气,那我睡了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