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表面上看实在夸他,实则明里暗里都是讽刺他靠脸上位,只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傅家人在人情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个个都是人精,谁还听不出来傅祁鸿话里的弦外之音。
原本家宴的主人便很是引人注目,傅祁鸿的身份不低,想要巴结拉拢他的人比比皆是,故而当他靠近那个缩在角落里的生面孔时,所有人几乎都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向了两人。
故而傅祁鸿方一开口,大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估计是这个叫慕云生的犯了他的什么忌讳,他正好随便找个理由磋磨下这个年轻人呢。
周围的谈话声渐渐低了下来,人们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慕云生,丝毫没人有帮他解围的打算。
傅先生过奖了。沈忱面色不改,闻言道。您日理万机,时间宝贵,抽不出时间来参加一场婚礼也是情理之中,我想南南一定能理解您的难处。
倒是挺会说话。傅祁鸿情绪不明的哼笑一声。听说你是个明星?
沈忱点点头:演过几部作品,不过表现平平,不足挂齿。
傅祁鸿闻言沉思了片刻,接着颇感兴趣般开口了:恰巧今天南南的亲朋好友都在这里,不过大家对你也都不很熟悉,你不如给我们展示展示自己,比如唱首歌听听?
沈忱哪里听不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自己你只是供人取乐的玩意儿,跟傅家人有天壤之别么。
沈忱深吸一口气,抬眼朝对方看去,而傅祁鸿也正盯着自己,眼里的恶意一览无余。
其他人在听到傅祁鸿说这番话后彻底安静了下来,整个大厅除了乐队处仍旧演奏着节奏欢快的乐曲,一丝人声也无。
他们在等待着这个年轻人的反应。
沈忱知道这歌是绝不可能唱的,只要他一妥协,便是自认了自己是个低人一等的戏子,之后不仅自己无法在这群人中抬起头来,连带着傅凌南的名声也会被殃及,而倘若拒绝对方这个要求,以傅
祁鸿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这事恐怕很难善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高脚杯的杯壁,沉默了片刻后冲着傅祁鸿露出一个稍显无奈的笑。
您别开玩笑了,我是个小演员,不太会唱歌,就不在大家面前献丑了,若是您实在对我的歌声感兴趣的话,等我哪天在声乐班进修一下,再来唱给您听吧。
傅祁鸿闻言微微一哂,一字一顿道:你觉得我在同你开玩笑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不难教人嗅出风雨欲来的味道。
沈忱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应。
而这时人群中也传来了几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呼喊。
让你唱你就唱呗,原本就是个镜头前卖笑的,这么矫情做什么?
就是,惺惺作态的,还是不是个男人?
傅凌南是看上你那点了,除了一张脸你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的?
...........
饱含恶意的低笑和嘲弄在他耳旁响起,沈忱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沉默而笔挺的站在原地,身影看上去仿佛一杆饱经风雨,却难以摧折的翠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傅祁鸿脸上原本挂着的那丝漫不经心的笑也收敛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青年,沉声说了句。
你当真不唱?
抱歉。沈忱温和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在人前被落了面子显然不是件好受的事,傅祁鸿的双眸里逐渐染上一层怒火,他正欲开口呵责,二楼却有人低声道了句。
算了吧。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众人不敢置信般抬头看向发声之人,显然是没料到傅时深会替这个小明星说话。
就连一直咄咄逼人的傅祁鸿面上都浮现出些许错愕的神情,原本他刁难慕云生便是为了替傅时深出头,他并不清楚两人之间有什么纠葛,只是那天这个小明星多次态度恶劣的顶撞了对方,临离开时傅时深额角一片青筋暴起,显然是被气得够呛,他当时就在想这年轻人胆子实在很大,大抵是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竟敢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傅时深这样的大人物。
今天恰巧又在这里遇见了他,一来是为了挫挫这人的锐气,二来也是替好友出口气,他才会故意找茬般来挑青年的刺,只等着之后教训他两句,好教他不要如此目中无人。原本一切都是按着他的计划进行,谁知居然是傅时深亲口替这人解了围。
傅祁鸿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傅时深,又打量了一番眼神飘忽的慕云生,嘴角勾起一抹有些玩味的笑。
傅四爷都发话了,那这次就这么算了吧。傅祁鸿怂了怂肩,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不快谢过傅四爷。
沈忱有些纠结的抬头看了眼傅时深,对上对方目光灼灼的眼,登时像被火烧着了一般与他错开了眼。
多谢傅四爷。他细声细气道。
这句道谢显然并没有取悦到傅时深,他皱着眉头丢下一句上来,我们谈谈。便径自转身走进了休息室,半点不给沈忱拒绝的机会。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沈忱心里一团乱麻,他一直都下意识否认那晚的存在,连带着想逃避与傅时深有关的一切,可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似乎也只有同对方摊牌这一条路可走了。
他原本并不是这样喜爱逃避的人,只是这事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甚至让他隐隐觉得有些可怕,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自乱阵脚。
现下既然做下决定,便也不会再继续拖泥带水的游移。
他深吸了一口气,冲傅祁鸿点头示意后便朝楼梯处走去,一路上都沐浴着众人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这目光里有羡慕,有新奇也有惊疑不定,显然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想同傅时深搭上关系,只是他们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和傅时深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能得到他的特殊对待。
沈忱微敛着眉目,权当感受不到周遭的打量视线,一步一步踏上二楼的台阶后,很快便找到找到了傅时深所在的休息室。
他敲了敲门,随即轻手轻脚推开虚掩着的雕花木门,甫一走进屋子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他朝傅时深的方向看去,只见男人沉默而严肃的端坐在木质沙发上,手边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塞着一支还剩下大半的香烟,正散发着袅袅的烟气。
沈忱还是第一次知道傅时深也会抽烟,毕竟他的嗅觉一直十分敏锐,却从没在男人身上嗅到过属于烟草的味道,一时间他觉得有些新奇,只是仔细想想,两人见面的机会原本也不多,他感知不到某些味道也是再正常不过。
傅时深眼见着沈忱走了进来,接着在自己的身旁坐定,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下意识将眉头拧的更紧,看上去有些凶巴巴的。
只是这幅样子却再吓不到沈忱,他经历过之前满心惴惴不安的阶段,现在整个人都仿佛升华了似的,颇有一股大不了破罐子破摔的狠绝意味,因而他看着傅时深的这副表情,不仅不再害怕了,甚至还有些想笑。
傅四爷找我有什么事?他的语气十分疏离。
傅时深一听到他这种没好气的语气就有些来气,自己只是有些过意不去,想好好解决那晚的事,谁知这人犟得跟头牛似的,软硬不吃不说,自己三番五次纡尊降贵想同他谈谈,他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傅时深正想摆出一副威严态度训斥这人两句,对上他的眼神时却猛地回忆起昏黄灯光下那双含泪的眼和温软撩人的轻哼,傅时深有些尴尬的别开了眼,最终只能清了清嗓子,斟酌道。
我们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