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旁边,有种说不清的严肃气势,那感觉比往日还足,林蕊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你冷吗?”他皱眉,“怎么没带披风?”
林蕊忙道:“带了,叫小环拿着呢。”
可小环在哪儿?还在门口呢。
林桀就说:“用我的吧。”
林蕊以为他要把披风解下来给她,忙说不用,谁知林桀直接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男人的手掌按到她的肩膀上,身上的披风恰好围住了她,身上一下温暖起来,随之裹挟而来的,是他身上微微带着酒味的淡淡檀香。
林蕊有一瞬的失语。
林桀看她一眼:“怎么?”
她顿了一下,低头道:“没什么。”
确实没什么,林桀只是揽着她走了一小截,之后到了澜园门口,就是各走各的了。直到了母亲面前,两个人都没再多说什么。
平日里,她倒是会说这说那,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向林桀打听张挺的去向。比如,小公爷去哪里,做什么啦?最近在看什么书?问得多了,偶尔林桀也会主动提起自己一行人去做了些什么。不过他和张挺到底差了几岁,他如今去了书院,两个人也不经常待在一处,所以能说的渐渐少了。
到了今天,林桀一个字没提起过张挺。林蕊也没提。
天色将晚,宾客纷纷归了,林蕊去送了众人,回来只剩下母亲和哥哥,父亲早已命人过来报信,说今日朝中事忙,就不回来吃了。这也是家常便饭,林蕊并未难过。
婆子丫鬟将席面端上来,又弄了几个新菜,叁人一起用晚饭。
席间,林母问林桀:“你明日回书院?”
林桀摇头:“不急,我向夫子请了半个月的假。”
“这么久?”林母咋舌。
林桀并未露出焦虑的神色。去年八月,林桀夺了会元,可见平日是用功了的,读书这件事就讲究水滴石穿,一时半会也是急不来的。再加上这阵子书院里人心惶惶,各路人马奔走,他身在局中,为免有些牛鬼蛇神找上来,还不如回家温书清净。
“母亲放心,孩儿心里有数的。”林桀道。
林母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多加劝说,只道:“这几日忙着蕊姐儿的事,没空顾着你。再过阵子就春闱了,别把课业落下了。”说罢,又给女儿夹了几次菜。
“这个,醋溜鱼丸子,你喜欢的,今天我特意让安娘子多做了些!”
林蕊乖乖吃了一个,腮帮子正鼓起时,旁边林桀也顺着一筷子夹了个丸子过来。
他以前从未给她夹过菜。
林蕊眼睛都瞪圆了,可林桀并未看她,好像刚才只是一个顺手的行为而已,给夹了一筷子,就转过身去继续同母亲说话:“今日李家大郞他们要出去买酒,我想着人多又杂,索性不去了,就在澜园休息会儿。后来听寒山的消息,他们去了瓦兰台听戏去了。”
林母听了,不由嗔道:“这个李云,真是的!”
今日本来是给蕊姐儿办的及笄礼,他倒好,伙着哥儿们出去喝酒看戏!
林蕊倒没什么感觉,小时候她和这些公子还能说上两句话,都是在一起读书的。可是渐渐的长大了,就越来越没了语言,就隔着一层帘子,也不知道这些男孩们一阵窃窃私语的疯笑玩闹在做什么。
她所在意的,和能理解的,也只有张挺一人而已。
李家大郞只是爱戏入了迷罢了。李云在家里摆了戏台,不时请伶人回来唱,老侯爷气得半死,下令不许任何外人进出李府,结果李云就自己换了戏服唱。他书也只念了一半,考上秀才就不读了。林蕊对此人有印象,只因从前一起读书的时候,看着他那双眼格外灵动。
林桀叹道:“李大郞本无恶意,但是儿子听说他们去的瓦兰台旁边,不太干净。”
不太干净,这是什么意思,顾着林蕊在旁边,没有说得太明白,可林母一下就懂了。
林母和旁边的嬷嬷对视一眼,心下一“咯噔”。
自家姑爷今天也跟着去了呢。
林母看了女儿一眼,林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茫然地嚼着丸子。林母迟疑道:“是不是……派人去看着点?”但都是世交好友的,若是林家这副做派,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连门都没过就要管哥儿的房里事?
林桀最终摇头:“不必了,也正好看看。”
看看未来姑爷是个什么性子。
林母悬着心,还是决定听儿子的。又吃了几口菜,真是味同嚼蜡,林母气道:“以后少叫那个李大郞来!”
林蕊倒是无知无觉,今日及笄,好像有什么变了。但实际上对于她来说,什么都和从前一样。只除了一样,她现在有些怕自家大哥了。
她在厅里玩了会儿九连环,才拆了叁环,就解不下去了,林桀就坐过来,点她脑袋:“玩了这么久,还是不会。”
他接过她手里的九连环,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气拆了接下来两环,翻飞的手指让人眼花缭乱,动作如行云流水。九连环越往下解越复杂,所以林桀只是帮她拆了两环,就还给了她。
他说:“天晚了,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