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画画
邵言北参加的是音乐类, 在这边瞎晃悠了会儿,确定池岁那项目还得稍晚点开始,也就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地方去了。
临走前, 还默默地盯了一会儿坐在休息区域互动得十分融洽的两人。
他决定有机会一定要把那个造谣的人揪着耳朵过来看看真实!
王老师估计是上完课了, 趁着休息的时间, 给池岁打来了电话。
喂,池岁啊?安全到附中了吧?王老师问。
嗯, 到了。
那个附中老师给我传了一份秩序表, 我看看素描这会儿已经要开始了, 你已经去了吗?
池岁稍稍沉默了一下, 他看着远处空着的还没有人的场地:王老师, 我不打算去素描。
王老师一愣,似乎也没想到池岁会不去这一项:但是,我记得之前我们交流过, 这个项目你的优势会比较大。
池岁最开始画画仅仅是因为一点兴趣,和为了待在家里少胡思乱想。
一开始画得最多的是, 他秘密基地里任何能被他看见的东西,在之后上了初中, 绛城里忽然有了第一家网吧。当时这个东西对于绛城的人来说都很稀奇,原本都想去试一试, 又被网费给逼退了回来。
池岁是被门口贴的大字广告给吸引进去的,他当时处于一种自己都不明白的瓶颈期。总觉得手里捏着根铅笔, 好像什么都可以大差不差地画下来,但好像画到纸上的东西, 又什么也不像。
他被困在一个瓶子里,他看来看去,就只有从瓶子口里看到的那些。他觉得那些对他来说的全部, 变得毫无意思。
连画也毫无意思。
但接触网络的第一次,困住他的瓶子就破开了。
人生是多种多样的,他的画也应该是。
半吊子画画的池岁,开始寻找一些方法,让他的画更加的像自己一点。他纠正自己不正确的手法,窝在没人能找到的秘密基地里,一画就是一下午。
画面开始有形状了,他开始追寻色彩。
但颜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贵了,绛城这小地方,少到几乎没有人卖这个。他攒够了差不多的钱,委托了网吧的老板娘,才买到一次。
很珍贵,也不敢用太多。
色彩是他练习得最少的,也是最不知道究竟如何的。后来经过郑依的推荐,他跑去打了一个暑假的暑假工,攒够了买一个普通一点的数位板的钱。
不是太费钱的接触色彩。
这些都和王老师说过,为了保险王老师最开始也和池岁说,就素描吧。其余的按池岁的喜好来,想去试试也行。
不过,池岁回神,点了点头,手作拿笔状,在空中小幅度地圈了几下,声音很轻,但明显已经下定了决心,老师,我更喜欢自由一点的。
王老师低头看向刚刚打印出来的,秩序册绘画类的那一页。
自主创作。
除了给定的某一元素必须出现在画作当中,其余创作都无限制。
按往年参加的来看,参加自主创作这一项的人是最多的。
这个年龄段,除非一开始就确定了要走艺术,一般来说大家都属于半吊子的状况。学了一点,但没全会。规定了项目甚至静物、主题类型的,基本上要求就比较严,更多的人也没那个基础,都不愿去。
但自主创作就不一样了,它只要求了某一元素要出现在画面中,其余的,不管你怎么打草稿、怎么上色,或是你压根不画,搞剪纸画也都是行的。
创作类型更广泛,作品也良莠不齐,就是差点混在里面也没人注意。
所以这一项目的人是最多的。
但是除了基本功以外,最可能靠创新点突破重围的一个项目。
只参加这一个吗?要不,再多参加一个吧?自主创作这个,参加的人会很多,不太容易王老师委婉地道,但话音刚落,又笑了起来,算了算了,你自己高兴着来吧,画画嘛,自己都不开心怎么画?
池岁顺着手里的秩序表数下去。
蜡笔,好像要开始了。池岁从座椅上站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十二色的粗头蜡笔,老师,我得过去了。
诶好好好。王老师挂断电话,疑惑地看着秩序册上的蜡笔。
他怎么没听池岁说蜡笔这事呢?
要过去了?严久深顺手就把练习册收了起来,接过池岁的书包,冲他一笑,要不要陪你?
池岁画画的模样和现在这个模样是完全不一样的。
拉着严久深当模特练习的时候,池岁就已经被小小的笑话了一次。
跟个小花猫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脸上弄起了炭笔的黑,东蹭一点,西搞一点。整张画画完,画面倒是不脏,全脏到自己身上去了。
去洗脸的时候揉了好几下才清洗干净。
不要了吧。池岁攥着手里的蜡笔还有美术小刀,这个画完可能会更加惨烈,还是弄干净了再找严久深比较好,我画很快的,等下就过来了。
那行吧,我在这里等你。严久深拿了颗绿色的小糖果塞到池岁的衣兜里,四叶草色的,玩得开心。
好哦。池岁捏了捏塞到衣兜里的糖,往场地中央走去。
严久深照看着书包,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迎面走来了一人,把他视线挡住了。
他抬头望去。
是陶融。
脸色好了些了,没有在校门前见到的那么苍白了。
休息区域的座椅有靠背,身后还灌着冷风,人多的室内操场,特别的凉快。
有事?严久深换了个姿势坐着,手肘碰着椅臂,下颌轻放在手背上,语气平淡。
早就想过陶融肯定会来找他,虽然比他想的时间要早了点。
陶融支支吾吾的,眼神四顾着周围的人,显然这话并不想在这人多的地方说。
想说什么就这儿说,我等着人的不方便走开。严久深注意到了陶融的神色,但一点也不想善解人意,而且,这里人多,有人看着比较好。
那天晚上,陶融在他出门瞎晃荡的半路拦住了他,他说他知道严久深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做什么。
他说,他没别的意思,就是上次的月考考差了,想放松,想找个什么事来泄气。
严久深当时对这个同桌了解过一点,家里格外、异常地在乎他的学习,把人逼得特别的紧。越考越怕,越怕,就越来越考不好。
他没怎么在意,只是同陶融说了几句,不主动招惹,不完事挑衅,就带着人在众人安静入睡夜晚的大街小巷里瞎转悠。
一路上还吃了不少的烧烤夜食。
那天晚上没遇到什么主动招惹他们的人,严久深晃悠完一圈,说了句前面路口他就回去了。
好巧不巧,就刚好前面一个路口,遇到了人。
陶融主动上去招惹的。
完事了他扯着陶融衣领质问的时候,又好巧不巧地被出门来找陶融的父母看见了。
没人看见,所以整个事下来,就好巧不巧地变成了,严久深一个人的问题。
听到有人看着这四个字,陶融的脸色又白了一点
但他也不敢拉着严久深走,自我挣扎了一会儿,粗着声音问:你,这次是要回来吗?
严久深觉得好笑。
回来啊,我学籍一直没转走你不是很清楚吗?
陶融:我以为
以为我今天回来转学籍的,还是以为我被你恶心到了,根本不可能回来?严久深咬了颗糖在嘴里,嘎嘣一下咬碎了,别你以为我以为的了,站边上去,挡着我了。
陶融往边上站了一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三学习紧张,别浪费时间,早点回去学习吧。严久深看着已经落座到指定区域里的池岁,铺好了画纸,低头拿美术刀挖掉一截粗头蜡笔,再抬头的时候,鼻尖上就沾了点红。
本来想骂人的脏话就憋了回去。
不能教坏小朋友,多吃点糖忍忍。
陶融被这话呛得混身一僵,这里人多,他想说的话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被人听了去,他就真的、真的
他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颜料很贵,但蜡笔就不怎么贵了。要求不高,仅是普通地练习折腾着玩,小学门口要多少就能买多少。
比起最开始没有目的随意练习画的黑白画,池岁从接触到色彩的第一天开始,就无比的喜欢色彩。
明亮热烈或是沉闷安静的色彩,以千万种模样跃在纸上的时候,池岁总觉得,自己眼睛能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从前是黑白的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路,后来那路上百花齐放、日月争辉、色彩撞入眼眸,一切都有了别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