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日期太过于特殊,严久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给白为年打电话, 一边下楼,看看能不能碰上池岁的什么同学, 见到池岁往哪里去了。
白为年正在开会,手机是静音, 但亮起来的一瞬间,他就接了起来,往会议室的外面走去。
出什么事了?严久深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给他打电话, 白为年言简意赅,直入主题。
严久深站在教学楼入口处,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眼神凌厉,情绪莫测:池岁不在教室,平常他都会在的。
哈。严久深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语气逐渐冷静下来,你没有别的感觉吧?就像,上次你说过的那样。
白为年翻看过,池岁曾经写完的一个日记本。
上次那个事情提前发生的时候,那一整天他都是心绪不宁的,并且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嘶吼着,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但是,他现在没有。
没有。日期太特殊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人胆战心惊起来,生怕有什么被疏忽了,而导致
严久深松了口气。
白为年说没有,那就意味着不会出什么事,他刚要道谢挂断电话,又听见白为年迟疑的声音响起。
但是,我或许忽略了一个条件。白为年在一刹那间,眉间遽然一跳,这种感觉,是否建立在我,看没看过日记上。
如果是,今天是没有日记的。
几乎是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
池铮和同学吃完饭出来,刚好看见池岁和王老师要出校门。
他手里攥着刚刚从学校小卖部买的酸奶,犹豫了一下,趁着池岁和那位老师还没走远,冲到校门口,大声地嚷嚷了一声,让池岁成功回头。
顺便王老师也看了过来,见两人认识的样子,招招手让门卫放了池铮出来。
老师好。池铮对着王老师鞠了一躬,立刻转头看向池岁,哥,我刚刚吃完饭,买了瓶酸奶喝不下了,给你吧哥。
趁池岁来不及收手,池铮飞快地塞到池岁手里,避免池岁还给他,他又迅速地往边上站远了些。
对了,老师你们要去哪儿啊?
王老师对池岁的家庭略有耳闻,本来以为这家庭里,可能两兄弟都不太亲近,但这样一看,还好两小同学都好好的,没长歪。
去老师家里拿工具,就下周那个艺术节的事。王老师乐呵呵地回答了,顺便你哥还没吃饭,让你哥哥去老师家吃个饭。
听到艺术节,池铮不自在地眨了眨眼,转念一想自己教室里堆着的卷子好像也不多了。
他想跟得快一点。
他查询过了,迎城最差的一个高中,历年的中考最低分数线,要六百零八。
因为他是外地的,尤其还是绛城这样又破又小的城市,要和他们本地的争一争,得考再高一点,才能稳上。
要拿的东西多吗?池铮问了问。
不多不多,一个袋子里装好了提着回来就是了。王老师道。
哦,那哥我先回教室了!我题还没写完呢,得快点写完了。池铮挠挠头,归心似箭,哥,你艺术节加油!
池岁揪着酸奶的底盖,闻言点了点头:记得要午休。
知道了!池铮飞快地跑回去,催促着门卫快点开门让他进去。
进去发现他同桌还在等他,他一把扯住好同桌的肩膀:走走走,赶紧回去写卷子去。
?同桌满脸问号,你知道我就是不愿意面对卷子才在这里等你的!
同桌嚎完了,又压低了声音悄悄说:对了,你之前不是想找人,那个那个一下高中部的校霸一直没人敢去嘛!
没注意到周身越来越冷的同桌还在一边走一边说着:我最近找着一人,他说他敢去!就是,就是那什么,要的报酬要多多啊啊啊啊啊!!
同桌一抬头,就见着严久深拦在他们俩的面前。
同桌:我想申请当场昏厥可以吗?求求了。
严久深偏了一下头,被这人的近距离高音给吵到了:见鬼了?叫这么大声。
同桌猛地收声,连大气也不敢出,拽着池铮低头就要从一旁溜走。
惹不起惹不起。
但池铮非但没被他拽动,他还没扯着留在了原地。
?
兄弟你怎么关键时刻被吓傻了!
你是不是池铮见严久深一脸不耐,眼神四处巡视,好像在找人的模样,在找我哥?
严久深低头。
蓦地和严久深的眸子对上,池铮没忍住往后退了一下,一脸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他哥就不怕呢?!这么可怕!他哥真的不怕吗!
我我哥他去校外了,跟王老师一起,要去拿什么工具。池铮说道,应该是往东大街那边去吧,好像王老师就住那附近来着。bbs.fanfan
东大街。
操。
严久深丢下一句谢了,再眨眼时,人已经不在视线内了。
王老师家说是在东大街附近,还真就只是在附近。
连东大街那一条巷子都没进去,就在王大爷副食店的旁边一家小店面。
玻璃的推拉门,进去是一处小小的接待厅,再往里走就能看见几个小房间内,三三两两坐了些听课的学生。但听的好像并不是什么数学语文之类的知识。
原本以为是补课的机构,但池岁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那些老师手臂上别着的红布,才意识到并不是。
志愿者。
刚来这学校的时候,雄心壮志,总觉得,学习差点没事。王老师顺着池岁的目光看过去,学生嘛,就是各有各的擅长、各有各的特点,说不定他们哪方面就比较突出,比较厉害呢?
于是就开了这么一家兴趣培养班,不收钱,就像一个兴趣室一起玩一样。
不过,确实难了点,稍微大点的孩子,一般都不会来,赚钱可比在这里待着好。王老师叹了口气,来的都是一些家里管不过来的小朋友,不过倒也好,总算是有人了。
来来来,到里面来,我给你拿东西,吃了饭早点回去午休。
池岁跟过去,路过一间黑着灯的小画室时候,目光不自觉停留了一瞬。
昏暗灯光的小画室里,立着一幅未画完的画。
好像是东大街那条巷子里,狭窄的人行道上,长得歪斜的银杏树。
奇奇怪怪的,看到那幅画的瞬间,心脏好像空落了刹那。
像是失去了生命一样的窒息,在脑海里凝固瞬息。
他接过王老师打包好的一堆工具,在王老师叫他留下了吃饭的时候,愣了一下,对王老师说:我能不能看一下那个画室里的画。
饭吃了再王老师抬头,池岁神情异常坚定,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看的模样,行行行,我懂我懂,灵感想法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拿个面包,进去看吧。
池岁接了面包,转身推开了小画室的门。
画室里立着好几个画板,有的触笔看着就比较稚嫩,应当是才学没多久。
但正中央那幅银杏树,栩栩如生。
虽然只画了一半,但池岁已经想象出了银杏树完整的模样。
但他并不是看见这画有了什么灵感,或者其他的,只是因为心脏空落,让他觉得格外的不舒服罢了。
他朝着那幅画缓缓地走去,然后站定。
奇怪。
明明就只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画,画上的银杏树他也见了不知多少次了。
他以前练习的时候,也没少画这颗银杏树。
只不过害臊,从来没专门蹲在那颗树旁边画而已。
也就每次路过那里,站在树下静静地观察一会儿,脑海里临摹些细节,再溜去他练习的地方,偷偷地坐着画一下午罢了。
池岁在那张画前来回的看着。
心脏再没有出现空落、不跳的情况。
只是缓和有力的跳动着,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好像刚刚那种感觉,全是他的错觉。
唔。池岁手指碰上那画,皱着眉沉思起来。
画室门外忽然传来嚷嚷声,一声一声地叫着池岁。
严久深跑到校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池岁的身影在王大爷副食店那里闪过一瞬。等赶来的时候,没见着人,问了声门口晒太阳的王大爷,才找到这里面来。
一进来这里往前走了下,就看见里边坐着的王老师,但没见着池岁。
正想问人池岁呢,瞥眼就看见灯也没开的小画室里,抱着酸奶和面包的池岁。
他走进去,站在门口,总算松了口气。
啪地一下将灯打开了,严久深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岁岁。
池岁回过头来,左手抱着面包和酸奶,右手压在心脏附近。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脸上却挂着泪痕。
一脸平静地,流出了眼泪。
当事人还处于茫然的状态,严久深已经冲过去,捧住小朋友的脸,轻轻剐蹭掉小朋友脸上挂着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