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再来几道也不是问题!
写出来了?严久深灌了一大口水, 拿过池岁手里的试题, 挺好的, 看起来是理解了,那待会儿我再找
余光瞥见池岁藏着要笑的唇角, 像是等着求夸的表情, 他一下转了话音:还是先休息会儿, 桌上糖都归你了。
说罢, 他放下试题, 揉了揉池岁柔顺的短发:这不挺厉害的吗?谁说你学习不好的,下次我第一个帮你骂他!
糖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若真要说, 绛城卖糖的地方也不少,超市的货架上永远都不会缺糖。更别说还有夜晚出来摆摊的商贩了, 那里的糖果种类更加的多种多样。
糖是甜的。
池岁从前也喜欢这些五彩缤纷的糖果,他看着那些糖的时候, 总是会想,不开心的时候吃一颗, 肯定就会高兴起来了吧。
但池岁再小点的时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用当天仅有的生活费,买了五颗糖, 满心欢喜地尝了一颗。
兑满了劣质糖精的糖,甜过了头,隐约发苦。一放到嘴里, 喉咙就被齁到发痒,还被口水呛到,一直咳个不停。
更加难受了。
后来,再看见那些包装得好看的糖果,池岁也总觉得,那糖也没多好吃,苦甜苦甜的。
严久深第一次给他糖的时候,他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好像是开心的,又好像很平静。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满怀心思撕开第一颗糖果放到嘴里的时候,那糖果是甜的。
严久深给他的糖果是甜的,每一颗都是。
他把桌子上,做完题才能拿的糖果拢到身前,这些糖果和之前那些糖果是一样的,什么口味的都有。
有的是在夜市上才能买到的,有的就在楼下红姨那儿就能买到。
其实也没有多想吃这些糖,严久深经常给他,他屋子里藏了个糖罐子,全是糖。
全是严久深给的糖。
他只是觉得,这些糖都是甜的,要好好地囤起来,所以越多越好。
严久深高三完了就会走了,他早就知道。
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严久深是会走的。
刚搬来的时候,池岁就在楼下见过严久深,一脸不耐地靠坐在大大的深色行李箱上,和电话对面的人互呛着什么,脸色十分吓人。是老人嘴里能吓哭小孩的那种吓人。
周围上下楼的邻居都绕着他走,抱着小孩的一边走,还一边捂着小孩眼睛叫他不要看。
池岁当时接了个闹市背景的人物稿,刚出了草稿,对方说太浮于表面,人物好像在生活之外,总之就是人物同背景有隔阂。
那单稿退了,他琢磨着听邵言北说的,多多观察一下生活,说不定就有别的想法了。
于是多看了几眼严久深,他感觉到,严久深身上和这个地方有浓烈排斥,但又不是完全的格格不入。他心里默默下了个定论,这是迟早会离开这个地方的人。
刚要上楼回家,那人就拖着行李箱忽然朝他走过来,问他朝白路四号怎么走。
当时确实有被吓到一点。
他抬手指了指面前这栋楼铁栏杆上特别特别小的一串字,听到对方低骂了一声,又在身上找了找什么,反正最后什么也没拿出来,说了句:我叫严久深,住二楼,以后有什么事,报我名字,罩你一次问题不大。
但别赖上我哦,小朋友,我这人脾气差,容易骂人。
然后上了楼。
奇怪又有趣的邻居。
叫你呢,小朋友,抱着糖就不吭声了?严久深叫了好几声池岁,对方都没反应,动手使劲捏了一下池岁的脸,池岁才缓缓回神的眸子茫然地看着严久深。
啊?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池岁,只能呆呆地应了一声。
啊什么,问你休息的时候,不学习的时候都做些什么,不要抱着糖果就以为做完这两道就没事了,夜晚还长着呢,快玩一整天了,多做点题补上学习。严久深好笑地捏了捏池岁的脸,捏出一点红来,玩游戏是不行的,一玩就忘了时间。
对,还没问你你那满配的符灯师账号怎么回事,是不是挤了很多学习的时间去玩游戏了?
偶、偶尔玩玩,池岁被捏着脸,话断断续续说不太清,平时不学习的时候,都,都在画画。
严久深:画画?画我?那你是有多少不学习的时候?都快画了一整个本子了,我真那么好看?
池岁羞赧地向一旁望了一眼,垂着头说:好看的。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池岁又连忙找补:也、也不是每次都画的,我,有时候接了单子,就画的单子。
其实也没有画多少,那个本子也有别的练习,真的画了你的,连半个本子都没有想了想自己还没画满的本子,他又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
还想画完?严久深笑了,野心挺大啊小朋友。
池岁坐直了身体,仰头:不可以吗?
行,可以,画完了这个本子,下个继续画也行。严久深抽了张草稿纸出来,铺在桌面上,这样,我们来定个目标,你现在班上排名多少?
空气沉默了瞬息,过了一会儿,池岁默默地开口:倒三。
严久深面不改色地在纸上写上目前排名,然后又写上下一次考试目标排名,再在末尾添了个奖励。
那这样,下次要是进步五名,就准你把这个本子画完了。
池岁缓缓地歪头:我不可以自己偷偷画吗?
严久深也毫不客气地挼了一把池岁的短发:可以啊,要是被我发现,就等着受惩罚吧。
那我还是,回去了池岁看着桌上不断被拿出来的练习题,心生了退意。
他,他不要在这里玩了!
但却被一把拽住了后领,身后传来严久深如同恶魔的声音:不行哦,不学习完今天的份,不可以回家呢。
池岁决定今天一定要在日记本上写上一句:今天的严久深一点也不好看!他不要画了!
学习是需要劳逸结合的,严久深找出以前刷过的高一的一些练习册,问了问池岁目前学习的进度,每个练习册都翻出几道这个单元的特点题,打算等会教池岁两三道,让池岁自己举一反三练着。
题是找出来了,玩的还没有。
游戏是不可能登的,池岁看着不会玩的样子,奇奇怪怪的操作真的是一大堆,跟池岁玩他自己都注意不到时间。
但是,画画的板子,唔那个能画画的手机也在家里藏着的,要回去拿。
池岁挠挠头,他原本昨天就想画最近接的一个单子,但是昨天白为年来了一趟,不知道和严久深说了什么,明明就该谈完话大家该走的就走,但是他要出去准备上楼回家的时候,白为年忽然来了一句太晚了,转身就把他推回屋子,让他就晚上暂住一下严久深的家?
更奇怪的是,严久深居然答应了!
原本还怀疑两个人是不是朋友的池岁,瞬间不怀疑了。
但是画稿的进度就耽搁了,池岁看着白纸上写的不完成学习任务就不可以出去的字,低声地说:我有个稿子,最近要交,上去拿一下工具应该没问题吧?
严久深低头看时间,还算早,这时候,池岁家里好像是没人的。
行吧,为了能更好地督促你学习,陪你上去拿工具。
两人上楼,池岁拿出揣在衣兜里的钥匙拧了一下锁开门,眉间有些疑惑的表情。
门往常都会反锁的,但今天只拧了一圈就开了。
可门里又没声音,池岁没在意,推开了门。
严久深靠在门边,垂眼望着楼梯口,像是防备着上来的人:拿了快出来,我在外边等你。
好哦。池岁往屋子里看了看,安安静静的,完全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他松了口气,畅通无阻地走过又破又小、或者都不能成为客厅的客厅。
走到熟悉的房门前,毫不犹豫地拧开了门
地上砸落着他熟悉的东西。
白为年在书房闭目深思,眉间皱成的川字,沟壑不断地加深着。
好像他遇到了极为严重的烦心事。
迎城今日飘落了些雨,闷闷热热的,天上的乌重的云层好像要压了下来,反正叫人觉得压抑。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门突然被敲响了,白为年睁开眼,看着门:门没关。
进来的是白舒语,面上带着喜悦的笑容,指了指刚刚挂断的手机:我刚刚打电话问池岁班主任,池岁最近怎么样,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白为年愣了会儿,想到严久深和他说的,猜了一句:池岁会来迎城?
你怎么知道!白舒语显然很兴奋,也没注意到白为年的神情陡然变得凝重了,好像是迎城这边那个什么附中有个面对周边几所学校的艺术节活动,听他们老师说,池岁画画很好,决定让他过来参加呢!
这种事,会通知监护人知道吗?白为年沉声问道。
白舒语奇怪地看着白为年:这种要离开学校出远门的事,学校都会通知家长吧!你以前有个什么比赛,不还特地通知了我的吗?
你说,池岁来这边参加那个什么活动,肯定没住的地方吧,我到时候让他来家里住一晚,应该会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