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一样嘛。”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呢,齐越飞快亲了亲他的耳侧,“嘿嘿”笑了笑,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权利。
作为今天的主人公,无数人的视线或明或暗落在两人身上。沈霁和齐越全都熟视无睹,悠然自得地说着话。
梁沛也在不远处看着,正好侍者经过,他随手拿起两杯香槟走到角落里,递给面前独坐的年轻男人一杯,“看起来是不是很甜蜜?”
梁旭文没接话,和他轻轻碰杯,一口喝了大半。
高脚杯里晶莹的酒液晃动着,又逐渐归于平静,梁旭文沉默许久,忽然问,“你还记得阿霁是什么时候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吗?”
梁沛闻言一愣,久违地喊了声“哥”。
他当然记得,如果不是梁旭文放弃梁氏,两人继续僵持下去,总有一天这个问题会从他嘴里出现,作为不见血的冷箭在梁旭文心口狠狠扎进去,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还要补上一句,“说起来,梁总还得感谢我呢。”
但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显然没有必要了。
梁沛习惯了凡事留一线,笑了笑,“阿霁当初还是很在意你的。”
梁旭文没有理会他的安慰,自顾自地想着,沈霁是什么时候答应和他在一起的呢?
是梁沛初入公司、大展拳脚的时候,是他四面楚歌、草木皆兵的时候,是梁沛一再对沈霁表现出欣赏的时候,是周围不断有声音告诉他,沈霁会背叛的时候……
不可能,我相信阿霁。他总是这样告诉别人,但他真的相信吗?
沈霁听他说自己会永远相信他的时候,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梁旭文无意识地晃了晃酒杯,视线越过华丽的宴客厅,越过谈笑风生、心思各异的虚伪笑容,落在沈霁身上。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沈霁的场景,也是在这样一场生日晚宴,沈霁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穿着一身精致的白色西装,像个高贵的小王子。
所有华丽的珠宝、精致的装扮、精心策划的顶级宴会……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变得不值一提。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涵养和贵气,无时不刻地吸引着他,令他痴迷。
他本就配不上沈霁,他比谁都清楚。
哪怕沈家远比不上梁家,哪怕他是梁家的继承人,而沈霁不过是个被沈家排挤的沈姓外人,哪怕沈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而自己身边围满了奉承的声音……
但看见沈霁的那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是配不上的。所以才会说出那样一句话,让沈霁替身的名声传了出来,所以才会默认其他人的污蔑。他需要靠这些来告诉自己,沈霁爱他,依赖他,离不开他。
他自认从小到大所接受的都是最高级的教育,自认气质出众,品格高尚,却是把所有卑劣的心思都用在了沈霁身上,用在了这个自己最爱的人身上。
梁旭文忽然想起前些天偶然听见的消息,国内反家暴组织收到了一笔捐款,数额巨大,震惊全国。
没有人知道那项匿名捐款从何而来,但梁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的比旁人多一些,那笔捐款来自海外,国内唯一与之有关系的是莱尔莫集团。
其实他和裘言是一样的人,面对沈霁的时候都是卑微的。自欺欺人地摆着高尚的姿态,害人害己。
梁旭文坐在角落里,目光始终落在最瞩目的那两人身上。
不知齐越对沈霁说了什么,沈霁笑了起来,笑容温柔真实,少了他记忆中熟悉的疏离感。
见沈霁笑了,齐越就握住了他的手,藏在一边桌上的酒杯后面,挡住了他人的视线。
沈霁任由他握着,直到齐越抓起他的手亲了亲,沈霁才故作严肃地看他一眼,将手抽了出来。
而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不少人正等待着时机。
齐家大少爷接手齐氏之后越发难以接近,二少爷更是个笑面狐狸,半分好处都讨不到。现在齐越还小,是接近他的最好时机。
哪怕将来齐越是个草包,就凭沈霁能在齐家老宅举办生日宴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的地位,话语权才是最重要的。
但齐越和沈霁在一起,他们之间仿佛自成领域,许久都找不到合适的出场时机。
梁旭文甚至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小声吐糟,说齐越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这种宴会都是交际场,不好好为将来做打算就算了,一心扑在一个男人身上。
真好啊。
这才是沈霁应该拥有的生活,齐越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人。
梁旭文忽然轻轻笑起来,语气也轻快了几分,“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到时候梁家就交给你了。”
梁沛讶然,“明天?这么着急。”
“嗯。”
在他母亲第一次逼他联姻的时候,他就该走了,一直留到现在,不过是想再看看沈霁。
就像最开始那样,远远地看一眼,单方面地和他告别,也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至于之前没问出口的那个问题,他想自己已经找到答案了。
梁旭文站起来,再一次和梁沛轻轻碰杯,一口将高脚杯里的酒液喝完,最后深深看了沈霁一眼,转身离开了。
梁沛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发自内心地钦佩这个从小到大占据了所有荣光的堂哥。
偌大的梁家说舍就舍,这样的魄力与自信,再加上他的能力,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在商业场上听见他的消息了。
梁沛想象着那一幕,忽然笑了。
明明恨透了那种所有人都只看得见梁旭文的日子,但在这一刻,他居然很期待梁旭文凯旋的那一天。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相信梁旭文不会让他等太久,他释然地想。
齐越对这些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