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有一日,稷旻终会在这份纠葛中生出疲倦,尝试放手。
那时,她只是玉桑。
能得到感情纯粹的亲人,固然是一件窝心的事。
但现在,她更想做的,是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玉桑这几句话,夹了太多不便言说的旧事因由,听来难免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但细细咂摸,多少能摸索出几分态度。
江慈眼珠轻转,倏然一笑:“这有什么,待你有难处力不从心时,就来找我呀。”
玉桑一怔,只觉她好像听懂了,又像没有听懂。
想要再说点什么,江慈已转身走远。
……
玉桑在院外转悠了一圈,百无聊赖之际,目光慢悠悠转向大门方向。
她也没多想,脚下一动就朝那头走,忽的,身边传来一声轻咳。
玉桑转头望去,只见黑狼抱着手臂慢悠悠跟在几丈之外,腰间挂刀,随步轻动。
她在心中绵长的“哦”了一声,懂了。
“黑狼大人有闲情跟踪我,看来殿下那头应当还在忙。”
黑狼心道,你当我想跟着你不成?
见证太子先后两次设计她,又都放了水,黑狼狐疑之际,也对她多了几分平静的审视。
是以,黑狼一改往日的冷漠针对,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殿下此刻正在处理政务,自是脱不开身,眼下益州之事刚刚平定,殿下担心会有曹広余党残存潜伏,所以命小人随身保护娘子。”
玉桑面无表情,你编,继续编。
太子还没忙完,她自是不能回去的,索性继续绕着院子周围转悠。
才走两圈,迎面遇上一人,玉桑正要转身,那人却先叫住她。
“是你!”稷栩一身军服未褪,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来,昔日一张隽秀白面,如今也有了明朗的笑意:“怎得,不识得本皇子了?”
玉桑心道,怎会不认得?
她冲他行礼:“拜见五殿下。”
稷栩连忙虚扶一把:“不必多礼。”
他悄悄打量玉桑的神色,挑眉一笑:“能叫太子皇兄奋不顾身相救的,果真是绝色美人。”
玉桑眼角一跳,语气带了疑惑:“……相救?”
稷栩看出她疑惑,正要开口,黑狼忽然上前一步:“娘子忘了,上回您险些跌下城楼,是殿下奋力相救。五殿下与太子殿下手足情深,想来也是关心太子殿下才留心此事。”
听到黑狼提醒,稷栩回过神来。
也对,皇兄说这位娘子是因得知自己的身份,一时受刺激跑去城楼上吹风才险些掉下来。
事关江家家,又是女儿家的私事,他这样问出来,像在探听什么,未免失礼。
玉桑也懂了,八成又是稷旻编的瞎话。
神也是他,鬼也是他。
其实,刺史府那晚继续与玉桑已打了照面。
但他真正留意到玉桑,是亲眼看着太子皇兄将她从城楼上抱下来时。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太子皇兄对旁的女子这般紧张在意。
后来知她是江家失散多年的女儿,还是太子皇兄无意查出,就更觉他们有什么,这才多打了一声招呼。
不过她到底是个女儿家,自己这样冒然搭话委实不妥,是以,稷栩匆匆结束话题告辞离开。
稷栩走了,玉桑回到院子。
一直被安排在外院的奴婢,今日都进了院子,正在收拾什么。
太子正坐着饮茶,见她回来,吩咐道:“回来的正好,看看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让他们去忙,益州待不了几日了。”
玉桑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里间。
几个婢子正在叠衣裳。
玉桑这才发现,进江家那日,她全副家当只有一个小包裹。
后来,又是做衣裳又是打首饰,如今的行李包起来比稷旻还多。
一个婢子翻出了玉桑以前的旧衣裳。
和她后来的新衣裙相比,这旧衣裳简直没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