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两人眼神对视,?玉桑抬手,轻轻扣在心口处。
江慈看着她的动作,眼神里浮起几丝疑惑。
下一刻,玉桑面向稷旻跪下,双手奉上象征太子身份的玉佩,?眼眶已红。
她赌的局,其实这一刻才算才开始。
玉桑扬首看向面前的男人,丝毫不避讳他的目光,仿佛他现在施加的一切,她都敢接住。
“韩大人说的不错,这印鉴出现的蹊跷,应该彻查,江大人意识不清口不能言,请殿下勿要听信旁人之言,只等他醒来,听他自己说。”
“此事同时牵连两位朝廷命官,众目睽睽,不可草率定案!请殿下将可疑之人暂扣,将此案上报朝廷,由圣人定夺!”
“案子明了前,他们始终是朝廷命官,滥用私刑一事,不应再有!”
她分明瘦弱纤薄,可扬声喊出的话,竟让人觉得振聋发聩。
呆愣许久的江慈,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玉桑刚才那个动作的意思——
【桑桑,倘若你心里有一个在意的人,你想过要用什么样的姿态站在他面前吗?】
【我想堂堂正正,挺胸抬头,带着毫无保留与隐情的情意,还有骄傲与尊严,站在他面前。】
若父亲罪有应得,她便是罪臣之女,又怎么堂堂正正挺胸抬头的站到那人面前?
可若是冤枉呢?若这是一场设计呢?
事已至此,这番动静迟早传到京城,被道听途说之人越描越黑。
总归逃不过,那何不闹的更大!?
大到震动朝廷,大到任人都知细节详情。
如此才会有人认认真真来查,真相才无处藏匿!
若最终结局不如人意,于她来说和现在没有不同。
但若父亲重获清白,所有人,包括他,都会知道,江家仍是清清白白。
所以。这案子就不能在这里被盖棺定论,最后变成一叠薄薄的文书送到京城,等待圣人批阅,任由不明真相的人编排!
想通了,江慈飞奔上前,跪在玉桑身后,对着太子重重叩首,声音撕裂:“求殿下上报朝廷,细审此案,若父亲罪无可恕,臣女愿一并入狱,但若父亲无罪,请殿下还他清白!”
稷旻眼神微震,略略扫过江慈,又回到玉桑的身上。
这时,玉桑膝行一步,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
“臣妾死不足惜,不值得殿下用一世英名陪葬。”
“请殿下上报此案,详细彻查。若江大人无罪,请还他清白,臣妾,听凭处置!”
她明明跪在身前,背脊却直挺,说着请罪之言,却无半点惧色。
稷旻原以为,看到她孤注一掷豁出去的模样时,会怒不可遏,恨她至极。
但其实,他只是恨她糟践他的真心,又将一腔真心义无反顾交付他人。
而现在,她孤注一掷的,与江家无关。
她的筹码,是他。
何至于为了一个她,让自己变得卑鄙狠毒,不惜污蔑设计也要报仇?
她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借玉佩的权力死保江家。
她保的,是公正。
是案子的公正,也是他的公正。
这一刻,稷旻忽然觉得藏在心中的那副壳子裂开了。
那是历经岁岁年年,风霜雨雪,在无尽折磨与思念中为她镀上的一层壳子。
这层壳子,让她永远停留在一个固化的样子,久而久之,他渐渐忘了她有过的样子。
而今,那壳子里,走出了一个鲜活的人。
他一直自欺欺人把她留在身边,真正想看到的,她的样子,她的选择,
其实早就看到了。
另一旁,韩唯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玉桑,心中已不能单单用怒来形容。
他的印鉴为何会出现在那封信上?
印鉴是他私物,她不可能看过,如果有人伪造,那只能是……
韩唯的目光慢慢转向太子。
只能是他。
而今日之事,必定是一场设计。
他倒不担心那印鉴,仅凭这个就想定他的罪,也太过儿戏。
但此事处理起来多少会有些麻烦,如此,他来益州的打算和安排,已然偏航。
仿佛是为了验证韩唯所想,刺史府外忽然传来更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