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她在心里默默地想,自己身量小又轻,应该不疼。
嗯嗯,不疼不疼。
然抬头见,还是如期瞧见一张冷冰冰的脸,眼神里透着死亡的味道。
玉桑移动胯骨,努力用裙摆盖住自己的脚,又慢慢站好,让藏在裙摆下的脚体面的收回来。
声若蚊蝇:“我不是故意的……”
太子阴沉沉的看着她,心想,那女人有心为之,才用命搏一个人情。
那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也这样不要命?
两人在这头僵持时,另一边的氛围也忽然陷入僵局——
江慈自问救母时是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却还是慢了应二娘半拍。
她无意在这种事上比对,即便她真的快过应二娘也是应该,不是什么用来彰显心意的手段。
所以,当她隐约察觉应二娘别有用心,还拉踩自己时,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无论母亲如何感激应二娘,她愣是一句话也不说。
江夫人很快察觉到女儿的冷淡。
大家都看着,她脸上有些挂不住,伸手将江慈拉过来,含笑道:“你这孩子,怕不是刚才被吓傻了,还没回过神来吧?”
江慈心里更不高兴了。
别人的女儿就是机智敏锐又感人,你的女儿就是吓傻了?
都把她比对成什么了?
江慈手一抽,似笑非笑望向应二娘:“何止该感谢二娘,方才乱起突然,我瞧见灯掉下来才反应过来,二娘和母亲就站在灯下,竟看都不看直接扑向我母亲,简直是神了。”
她瞄向应二娘头顶,绽开笑容:“你这儿长了眼睛不成?”
江夫人大惊,忙拉扯她:“你胡说什么?”
应二娘一怔,原本是眼睛红,这会儿脸都红了。
她张了张口,好像想辩解什么,然目光无辜的扫向周围一圈,又释然一笑,退开一步道:“人没事就好。”
江慈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高啊!
若应二娘此刻据理力争,反而难堪,偏偏她选择欲言又止,作出一副宽宏大度之态。
两厢比较下,江慈是动作没人快,还心生不忿与嫉妒的刁蛮千金。
她应二娘反倒成了那个诚心救人无心争辩邀功,人淡如菊的良善女子。
同一时间,礼堂的东南角,被太子拦住的玉桑从灵魂深处发出一道冷嗤。
就这?
……
江慈心中不忿,忽然想起更重要的线索,扭头望向外面。
刚才灯盏掉落的同时,太子的护卫从旁揪出个可疑人,说不定这花灯的机扩就是应二娘设计的!
虽然人昏了,但只要醒来,一审便知!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江夫人及时拦住她:“好了!不许任性!”
今日已经够乱,殿下还在那头,不能再生事端了。
听到江夫人的呵斥,应二娘柔声道:“夫人刚刚受惊,莫要发怒,好好歇歇吧。”
旁边的女眷纷纷点头,望向应二娘的眼神越发激赏。
不愧是成了婚的,就是稳重许多。
江慈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又恐这应二娘还在前头挖了什么坑等着母亲,遂欲带江夫人先行离开。
斜里忽然伸过来一双手,顺势勾住了江慈刚刚伸出来的手臂。
“姐姐没事吧?”满汉关切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江慈心头微动,看向身边的少女。
紧接着,其他人都纷纷望向玉桑。
有人记忆率先回笼,忙道:“对了,方才情势危急,多亏稷夫人急中生智,用披风给小十娘盖住了,否则那孩子指不定造多少罪。”
然后,大家都想起来了。
眼前的“稷夫人”就是所有人都被花瓶吓得退开,独身上前护十娘的那位。
比起应二娘这一遭有惊无险、且担着东家护客责任的经历,玉桑作为今日的贵客稷夫人,急中生智反护主家,有勇有谋,经人一提,无端就比应二娘更值得称道。
然而,玉桑镇定自若,瞧不出一丝邀功姿态与自得,面含浅笑,温声道:“人没事就好。”
说着,她目光柔柔的望向应二娘,露出一个得体的假笑。
彼时,已行至门口准备处理另一头事端的太子,忽然扬唇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