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被带到里间,站在大大的铜镜前。
太子站在身后,双手扶着她肩膀,与她在铜镜里对视。
“那日不是提得的理直气壮,临到头才怂?”
玉桑从铜镜里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这层窗户纸,都不用捅了,吹口气都能破。
现在不是和他追溯过往纠缠不清的时候,少说少错。
然而,太子不依不饶,捏着她的下巴转过脸,舍了铜镜,直接与她对视:“说话。”
玉桑看着他的眼睛倏然一笑:“郎君这话好没道理,是外头两位说的不够明白,还是郎君真的这么不看重自己的名声?桑桑一时戏言,郎君岂能当真?”
太子道:“你知道自己低贱还敢戏言,想来也并非胆小如鼠,人活一世,若事事都受生命所累,活得未免不够痛快。我敢,你不敢?”
玉桑觉得好笑,你是在玩勇气冒险不成?
她索性转过身,软软的身段儿贴上去,脑袋一歪:“我敢啊。”
套着这个身份出席,自是比小婢子更游刃有余。
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事,他倒是争着要做,这种要求她这辈子都没听过。
玉桑两条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半真半假道:“今日江府送了好些新衣裳来,夫君帮我挑一套。”
“夫君”两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娴熟的犹如喊过千万遍。
太子眼神微动,亦勾了勾嘴角,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掉了个个儿推向衣柜。
她在前,他在后,他伸臂打开衣柜,几套熨烫工整的男装边上,叠放着簇新的女装。
这样的摆放方式,竟让人生出一种,恰如真正夫妻一般的错觉。
同处一室,如胶似漆,水乳交融,亲密无间。
太子眼神微怔,又很快恢复如常,修长的手指伸过去拨了拨,在她耳边低语:“喜欢哪一套?”
温热的气息游走耳畔,玉桑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她觉得自己低估了太子的脸皮。
至少,放在上一世,他绝不会在这种事上胡来。
他比任何人都看重自己的名誉和地位。
玉桑随手指了一套松柏绿烫金印花的及胸长裙,裙头绣松枝祥云,坠珠饰点缀。
太子伸手拿出来,送到她面前,缓缓道:“换上看看。”
玉桑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一些旧事。
那时,太子已隐隐察觉她与韩唯的往来。
可他什么都没说,一日既往每日都来看她,拉着她说些朝堂上的烦心事。
除了祝氏之后,他身边独她一人,皇后曾想让太子纳些新人,太子皆以各种理由推了。
然而,她终究不似从前那般体贴入微,将他的烦忧看的比什么都重。
这些他也看的清清楚楚,却从不戳破,更是在某一日笑着拿来一堆图纸让她选。
那是太子妃的礼服。
他命司服司准备了好多样式供她选。
他向她承诺,只待除了朝中奸佞,大权在握,便立刻封她为太子妃。
她也看的分明,昔日骄傲冷峻的男人,言语里融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人在无可奈何时,往往会自己给自己营造些假相。
譬如只要这样做,亦或那样做,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却并不愿意认真衡量,事实是否如此。
而事实是,往昔有资格时,她无缘与他结成夫妻,而今她什么都没有,反倒轻易做了夫妻,虽说是假的。
房中寂静无声,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玉桑背对着他,剥去旧衣,换上新衣,
长裙的裙带有些长,须得绕胸成一个双头结,玉桑正努力绕带,一双手稳稳的帮她拉住。
她怔了怔,站着不动,太子看她一眼,沉默着帮她系好了。
裹上衣裙,她转身面向他。
太子垂眸系带,可他并不会打双头结,系了半晌,反倒扯松了裙子,长裙倏然落地,在脚边堆成一个圈。
裙子落地,像是一个无形的发号施令,男人纠结许久的手指僵了僵,忽而转向捏住她的下巴,将低垂的小脸轻轻一抬,不由分说的吻了下去。
这个亲吻有些凶狠,含着浓烈的情绪,像在惩罚,又像在宣泄。
玉桑蹙起眉头,心知这种时候越挣扎越吃亏,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任由他亲,以至于她的无动于衷和男人的热烈冲动形成鲜明对比,也让他很快清醒过来,及时停下了这个猝不及防的亲吻。
他在她耳旁喘息,自嘲也讥讽:“夫人天姿国色,果然叫人难以把持。”
玉桑斜眼睨他:“其实,我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