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儒?”江慈疑惑:“这人是谁?”
韩唯:“滇南军驻地云州刺史府长史,据说是个寒门出身,却出类拔萃的年轻人。”
完全没听说过。江慈挑眉道:“寒门出身也敢招惹皇亲国戚,的确出类拔萃。”
韩唯勾了勾嘴角:“寒门出身或许是招惹不起皇亲国戚,但若是皇家本尊,也招惹不起吗?”
江慈神色一凝,听出韩唯的意思——这个李非儒就算再出类拔萃,没有根基和背景,是不可能将这一锅臭水掀翻的,除非他背后有人点拨提拔。
“大人所指,莫非是小女子府中那位贵客?”
韩唯笑了一下,竟坦然道:“除了他,本官也想不到谁还有这样的本事和决心。”
江慈心中暗暗琢磨起来。
太子重视治军,滇南军粮案发生后,他本不该分心。
退一万步讲,就当他忽然觉得治漕重于治军,只要能力足够,光明正大的兼任,圣人也只会乐见其成。可眼下,他先是因病重,于明面上放下手中事务,再借休养为名来到益州。
回过头,一边暗地里任用他人掌控那边的进度,一边又不动声色的搅和这头的局势,既治了自己想治的事,也阻碍了自己想阻碍的人!
韩唯接着道:“李非儒如有神助,在军粮途径的水域与陆路图中,硬生生将整个偷换过程和运输路径全数挖出来,所有涉事之人无一幸免,全部入狱。”
“许适为将多年,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所辖军中乱象丛生,也叫这李非儒一桩桩一件件抖出来,写在了上呈圣人的奏章里,有趣的是,这奏章顺风顺水,不出一丝意外的到了圣人手里。”
在江慈怔愣的眼神中,韩唯微微一笑:“或许许多人都同我一样,看轻了他。”
他没指名道姓,但江慈心知肚明他所言是谁——太子的手段,竟这样厉害?
若他一直从中搅和,父亲何时可以借治漕立功调任回京?
皇族手足向来难以真正和睦,太子缕缕出手,莫非真是在忌惮表兄,所以故意针对?
等等,江慈焦虑的心绪一凝,看了眼韩唯。
太子立下后,便一直不曾让圣人与朝臣失望过。
然一朝天子一朝臣,若太子致力于任用新贵,那韩家这样的世家贵族便会处于被动。
天子选贤臣,反过来,臣子也想选更利于自己的天子。
其实,江慈不太信韩唯那些片面之词,认为韩氏是因与三殿下母族的姻亲才对他诸多照拂。
是因韩唯来到益州后,知他可助父亲立功调任,加之他又曾主动求助,一来二去,江慈便对他卸了防备,一心想让父亲早日立功回京。
可现在,她对韩唯重生疑窦。
这些在京中绵延百年盘根错节的大族,心眼多得很。
太子到底是何用意,即便有诸多佐证,也不能直接定论,可韩唯的言辞,竟像笃定太子是为针对表兄,砍他权势。
对着她时,尚且有意无意将表兄与太子推向对立面,对着表兄时,不知又是何等说辞。
纵观古今皇室争斗,多少争斗是被人为催发?
表兄只想做些利国利民的事,实现心中抱负,屡屡接受韩家的帮助,无异于与虎谋皮。
……
谈话无果,没多久江慈便起身告辞。
韩唯看她一眼,忽然笑了:“其实,江大人想要立功,是跟着三殿下立功还是跟着太子殿下立功,并无差别。如今这局势,太子殿下显然是更好的依仗,是否调任,别人或许说不上话,但他一定可以。”
这是刺激她去亲近太子?
江慈回身一笑,轻快道:“我今日来,只是想知道韩大人到底打听出什么没有,也许韩大人打听无果,也许打听了什么却不愿意告诉我,无妨,我自己也能打听。”
韩唯闻言,不由想起接风宴那日,江慈对太子身边那个小丫头出奇殷勤的事来。
他眼神微动,含着笑道:“江娘子聪慧机智,韩某多余的提醒娘子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慈直觉韩唯没这么好心,却又好奇:“什么意思?”
韩唯笑意清浅,缓缓道来:“一直忘了告知,那日曹広设宴,在船上撞见的可疑女子,就是府上贵客身边的那位。”
江慈怔住。
那日船上的可疑人,是玉桑?
第25章
江慈走后,?韩唯的脸色便沉下来,丢开手中公文,目光阴冷。
太子接二连三出手,?每一步都走的太稳了,?像是早有预料,让人防不胜防。
不止如此。
自从太子势力稳固后,?一直致力于方方面面的革新。
年轻儿郎饱胀的信心甚至让他不屑遮掩,铁了心要与朝中盘根错节的大族势力一较高低。
如今,?若非派往云州的眼线查探到李非儒曾与人暗中往来,?他都难顺藤摸瓜查回太子这一头。
曾经锋芒毕露的儿郎,竟也开始懂得隐藏目的动作,且慧眼如炬,所选之人不负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