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安抚了一会儿太后,这才离了长乐宫,回到自己的勤政殿。
“福海,派人去查,是什么人把这个消息传给太后的。查到之后不用回禀我,问出幕后之人,就处理了吧。”
福海身子一抖,轻声道:“是。”
待人下去之后,皇帝坐在书案前无奈地笑了一下,好你个齐宣,这一手假公济私玩的溜啊,到时这人要不是小镇纸,我看你怎么办。
京城,礼部侍郎程家。
程敬宗此时正坐在主位,而他的正妻许氏,正在他面前来回的走动。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这颖王自从有了那个婢女,就对我们家瑶儿不上心了,上次在济慈观,虽说是瑶儿推脱,但他没有主动去看,也是事实。”
“你说,这婚事,该不会就吹了吧?”
程敬宗被许氏转得心烦,上前把妻子拉住,按回坐位上,“你别转了,事已至此,转又有什么用。”
“这事儿要我看,也是瑶儿自己的不是。先前颖王对她那么上心,她可倒好,死活非要去道观替清儿出来。然后又对人家爱搭不理。冷着一次还能说是情趣,两次三次呢?这都一年了,那可是个王爷,你还指望人家为你女儿守身如玉?”
许氏恨恨地叹了一口气,“这瑶儿,怎么就那么傻。”
程雪清此时也在,但却一言不发。自从一年前妹妹去道观看她,死活要替她最后一年,她就觉得妹妹似乎哪里不对。
不仅对待齐宣的态度变了,就连看她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样纯真,而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
但这些都没有证据,她就只能压在心里。
“不行,我得再去趟济慈观,清儿,你陪我去,咱们得好好劝劝瑶儿,这么好的姻缘可不能因为任性,就放弃了。”许氏还是不死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程雪清垂下眼帘。
此时济慈观里的人,当时有多同情元瑾汐羡慕程雪瑶,如今就有多羡慕元瑾汐,以及……嘲讽程雪瑶。
程雪瑶在济慈观,人缘并不好,主要原因就是她太傲。
其实傲气,对于京城的闺阁小姐来说,并不能说是缺点,只能算是各人都有的特点。
但傲到对所有人都用一种俯视态度,就不是傲,而是蠢。
再加上有程雪清平易近人温柔可亲的珠玉在前,她这个妹妹,就只能显得木椟在后。
之前因为颖王捧着她,其他人无论是观里的居士,还是还是前来祈福的各家小姐,都对她客气三分。就算是被下了面子,看在颖王的份上,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计较。
如今齐宣在城里大张旗鼓地宠爱元瑾汐,对于这些受过程雪瑶傲气的人来说,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报复。
因此,各家贵女,但凡来道观祈福的,都会在祈福之余,分享一些最新的八卦。
“程姑娘可听说了,除了如意坊的金银匠,那坊里的玉匠也接到了一个大单,一整套的暖玉首饰,尤其是手上镯子、把件儿,都要用最好的料。说是元瑾汐手冷,佩着用来养人的。”
“还有,祥鸿升的制鞋匠,各式各样的鞋子做了十双之多,送到府里去了,啧啧,平时一双都难求,这颖王殿下竟然一下子就做了十双。”
末了,还不忘阴阳怪气地恭喜一下程雪瑶,“如今颖王殿下对一个婢女都能这么宠,以后对姑娘,想必会更好吧。”
还有一些人,不好意思自己去说,但是也不会限制手下人去说。
比如这时铃铛就被迫听人讲:“听说元瑾汐在颖王府里,已经用上丫环了,虽然对外她也是丫环,可哪家的的丫环能有下人服侍的,还是两个。你们姑娘是真的好命,等以后嫁进颖王府,怕是要让所有人都羡慕地红了眼呢。”
因此,从做衣服开始,到齐宣为美色所迷,甚至带着接见了四品大员的消息为止,程雪瑶是主动或被动的,听了个一句不落。
“这个贱人!不过就是个婢女罢了,当日真的是小瞧了她。”程雪瑶一脸恨意。
那一日齐宣揽着元瑾汐从树上翩然而下的身影,不可避免地又一次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最近一段时间,每每想到那神仙眷侣的一幕,她心里都难受得紧,偏偏那时元瑾汐穿得也是道袍。
简直是全方位地取代了她。
除了这些之外,更让她焦虑的,则是齐宣此时还留在京城,没有按前一世的安展,动身去江州。
他只有去江州,才会遇刺身亡,太后也才会因此一病不起,而皇帝才会在两位至亲都离世后,心灰意冷,到这济慈观来。
如果齐宣不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那她重生之后,别的不做只窝在这济慈观里受苦,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要如何才能让齐宣在这个时候下江州呢?
朝堂上的事情,她管不了。别说她只是一个大臣的女儿,就是她爹身为礼部侍郎,也是说不上话的。
她唯一能有所影响的,就是齐宣对她的感情。
再怎么说,齐宣对她是一见钟情,宠这个婢女也无非是因为她而已,只要自己露面,说不定就能影响些什么,让他弃了那名婢女,转而去江州。
她隐约记得,当时去江州,是皇帝给他下了密令的。
眼下齐宣是陷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只要让他出去,事情仍然会像前一世那样发展。
——
颖王府里,齐宣一边享受着元瑾汐无微不至的伺候,一边在看京中各种传来的情报。
在颖王府和皇帝的双重默许之下,几乎是一夜之间,齐宣就从一代贤王,变成了被美色所迷的一代昏王。
惋惜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也有之。
甚至还有一些风言风语,说早知道齐宣这么好迷惑,就该先下手为强。不管是嫁女儿,还是送婢女,这可都是能讨好齐宣的绝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