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瞥见一道雪白的身影迎风而动,她的动作较往常慢一点,似乎在适应那把新刀。
赤日炎炎,山崇想看得仔细一些,刺眼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射在他脸上,他眯起了眼,收回视线,继续往上爬。
约莫过了十分钟,山路变得狭窄,通往崖顶的路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偶有杂石,不仔细看还容易绊倒,山崇差点儿就摔了一跤,惊得林间的鸟儿都扑棱着飞走了。
惊鸟比山崇快一步到达崖顶,自顾自地找了块石头歇脚,没管身后那茫然四顾的男人,低头梳理着羽毛。
山崇到了山顶,没来得及喘口气,下意识去寻山岚的身影,前后左右找了一圈,他望着空荡荡的山顶发起怔来。
招儿呢?刚刚还在这儿。
“招儿?”山崇围着崖顶走了个遍,边走边喊,没找到人,可崖顶往下就那么一条路,这顶上也没多大,她人能去哪儿,他提高声音,大喊,“山岚!”
“——山岚!”
海风将男人微微失了冷静的嗓音传到崖下。
此时,观海崖边。
狂烈的海风吹起海浪,顺着险峻的石壁一路往下,崖边陡峭起伏,寸草不生,可就是这样坚硬的崖壁上,竟然坠着个人!
那人紧贴着崖壁,在狂风中摇摇晃晃。
似乎风再暴烈一些,就要掉入波涛汹涌的大海。
半小时前。
山岚立于崖顶,迎风而站,纤手握刀,锋利的刀刃在烈日下翻转,银光一闪,刀面映出冷沉漆黑的眼。
柳条般自如的身躯蕴含着风一般的力量,风动的时候,她也动了,凌厉的刀破空而出,那身体也随之飘动起来,瞧着轻飘飘的把势,每一次出刀都令周围的飞鸟退避三舍。
一套刀法结束。
山岚微绷着的神经缓慢放松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余光忽而瞥见一道白影,这身影猛地扑近,那人猛地一推,她失去重心,身后便是悬崖,避无可避、无力可借,身体骤然悬空,直直朝着崖下掉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山岚来不及思考,下意识抽刀,下坠过程中数次向崖壁刺去,刀尖滑过石面,发出“锵——”的声响,断断续续,连番几次滑落,她却越来越冷静,在烈风中睁大眼,眼角沁出生理泪水,她全然不顾,快速逡巡眼前的情况,崖壁陡峭,壁面粗糙,她耐心等待着,终于,瞥见一处裂缝凹槽,她倏地出刀,狠狠地将刀刺进石壁之中。
她下降的速度猛然止住。
刀身泛着冷光,冰裂纹路蔓延而下,握着刀柄的手紧绷成弦,指骨泛白,似是不堪承受这重量,刀身微微下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莫过了半小时。
崖顶忽然传来喊声——
“——山岚!”
是山崇的声音!
山岚微蹙着眉,咬牙提了点力,高喊:“师兄!”
海风无情地席卷山岚的喊声,没有惊动顶上分毫,崖顶渐渐没了动静去,她体力不支,微吸了口气,耷拉下眼,看向翻滚的海面。
她坠在这儿太久了,照这样情况下去,没人会发现,不能把体力都耗在这里。
此时她距离海面已经不远。
山岚微微平复了呼吸,随即深吸一口气,忽而屈腿踢向山壁,用力抽刀,放任自己重重地坠落大海。
“招儿——”
山崇的喊声反复荡在山间。
却无人应答。
.
两日后,南海。
宽阔无际的海面,一艘渔船慢悠悠地在海上晃荡,甲板上站了一群人,各个光着膀子,船尾陆陆续续放下几只舢板,渔民们在暴风雨中憋了大半天,可算放了晴,迫不及待下海捞鱼去了。
船头甲板,一个身穿工字背心的年轻男人正扶着栏杆,极目远眺。
他皮肤黝黑,眼神明亮,咬着根烟,和身边的人笑说着话:“休渔期一结束,这海上可算热闹点了,茫茫大海,除了补给船,我都没见着船,更别说人了,多无聊啊。二哥,休渔期过了,你可得上工了吧?别总捣鼓你那艘...靠,那是什么?”
他忽然站直身体,正色朝起伏的海面看去。
晶莹剔透的海面如巨大的玻璃体,能见度极高,不远处,一块木板起起伏伏,朝着他们飘来,奇怪的是,那上头似乎伏着什么,白晃晃的一片,瞧着是条大鱼翻起鱼肚子。
可是,有这么傻的鱼吗?
自己往木板上跳?
再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个人!
黑发散落着,手臂紧紧地抓着木板边缘,看不清楚面目,看那皮肤在泡发情况,在水里可得有些时间了。
男人睁大眼睛,咽了口口水,吐出烟头,指着那人,说:“二哥,你快看那海面上,那有个人,死的活的?”
被他称为二哥的男人睁开眼,黑沉的眸子里睡意未消,起身懒散地活动了手脚,颀长的身躯在甲板上落下一道长影。
盛霈走近一步,眸光微顿。
那确实是个人,看那身形,还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