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梦却听侍儿说这酒是裴淮给的,便料定这是他哄她的,根本算不上什么认可,顷刻失了兴致。她倒也清楚那篇《小女子判》无论是那边席上任何一位都不会看得上眼,本就毫无夺魁可能,若非少湖争抢,她也不会冲动之下交上去。
侍儿为她斟了一杯,那丹醴果真非如仙酿一般,在灯下泛着潋滟红光,像困兽的双眼,到让她无端有些胆寒。酬梦瞧着这赤红酒,绿菖蒲,白玉杯,叁者彼此相和,尽显风流,却也情不自禁端起杯,那酒滋味怪异,入口辛辣无比,却在喉间留有回甘。
她道了谢,请侍儿把这酒分给众人,那琴师这才开口,“世子实在大方,那丹醴是回纥的圣品,有壮阳之奇效,据说七旬老人饮过此酒亦可大展雄风,因此那酒更是送子的灵药。”
酬梦一听这话,更觉得自己白糟蹋了这好东西,干笑了两声,“如此好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跟这琴声同理。”
琴师没再多言,奏完刚才被打断的那一曲后把琴给了酬梦,她起了个《幽兰》的音,却觉得手指有些生钝,那琴声此刻入耳却变得极聒噪,她笑着把琴还了回去,“许是太久没练,手生了,倒配不上你这好琴。”
琴师道:“不过器物而已,世子过谦了。”
酬梦觉得身上发冷,抓紧了衣襟,然而她却看树叶并无摇动,此处并无风,她却一阵阵地打冷颤,觉得乏力,一摸额头更是烫手,便想自己许是又发了高热。于是声称自己有些醉了,起身欲归。
治茗见她独自一人离了席,便追了上去,“酬梦,这就走了?哥哥们还没偿你的情呢!”
他刚抓住酬梦的衣袖,酬梦却觉得身子不听使唤,软在他怀里,治茗的心跳出奇得响,酬梦指着他的心口,调笑道:“你……莫不是害怕我么?”
治茗不明就里,问道:“没事么?”把她扶正,酬梦方觉自己失态,晃了晃脑袋,又道:“今儿不行了,许是中午粽子吃多了,难受得紧,先告辞了。”
酬梦匆匆往门外走,那道门就在眼前,却越来越远,治茗觉得奇怪,那并不是出门的路,他想酬梦定是醉了,不放心让她独自回去,刚追了两步,却被裴淮叫住,他道:“文尚书多吃了两杯,去瞧瞧吧。”治茗不敢耽误,便转身回到了宴上。
酬梦的步子越来越沉重,裴淮紧走了两步,挡在了她面前,酬梦不出意外地撞进了他的怀里,裴淮牢牢接住她,她滚烫的额头擦红了他的耳朵,“还要往哪去?”裴淮低声问道。
可那一字一句却如烙印般刻在了她的心上,酬梦向往的那扇出口就在眼前,而她却一头栽进了宿命的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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