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酬梦刚在位子上坐下,棠期便气喘吁吁跑了进来,“酬梦哥哥,圣人要废除女官制,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看来圣人开始动作了,只是酬梦没想到这第一刀竟落在了女人的脖子上……况且裴淮还未归来,他这祭酒似乎也不像外面看得那样得圣心,可听她阿翁的话音倒又不像是这样。酬梦思前想后,又确认道:“这事儿不小,你确定听清楚了?”
棠期苦着脸道:“我从父亲的书房偷听来的,说是已经交由六部办了,许是端阳后就能出来。”
“怎么会呢?女官的数量并不算多,其中士族贵女更是寥寥几人而已,这对他们并无益处啊……”
“这书念着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女人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么?”
酬梦道:“女人离权力中心太远,就算举全国女子之力,怕是也是杯水车薪,哪里管用,况且你也是知道这些京中贵女,不说远的,就咱们周围这些女子,哪个愿意做官?”
棠期脱力歪在她肩上,头上的珠翠正好戳进她的眼里,酬梦呼痛,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道:“家里有丈夫与父亲,家外面是皇权,圣人这是敲山震虎啊……怕是那些男人尚觉事不关己。”
柚期这才不急不缓地进来,棠期忙对酬梦耳语道:“姐姐来了,父亲看上了荆南节度使的郎君齐流,上巳那天你也见过的,虽然还没说破,怕是姐姐的婚事也快了。”
酬梦微微点头,“你呢?”
“我反正还小。”
酬梦轻笑,低声道:“糊涂,圣人既然要废除女官,这些适龄女子没了别的指望,上面总要有政策安抚,紧接着朝廷就会把婚嫁年龄提前,鼓励生育,这些你能逃得过?”
棠期这下是真绝望了,气得把书本甩在一边,酬梦捂着眼睛给她拾了起来,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先别急。”
酬梦见柚期坐了下来,这才抬头泪眼汪汪地同她问了好,柚期帮她瞧了瞧,眼尾都被戳红了,柚期摸了摸脸颊,问道:“她跟你说了?”
酬梦点了点头,轻轻握住她的帕子,“庭瑜,你心里怎么想?对他还满意么?”
柚期叹了口气,“人长得憨厚老实,但同他也说不上什么话——父亲是极满意的,说是看我的意思,我说不想嫁,他又生了气,今儿上朝前还对我叹了口气,想来这还是我生来头一回让他失望……”
酬梦笑道:“我倒没想到你还真拒绝了。”
柚期道:“我也生气呢,明明也由不得我,还要做这样子干什么?都是一家人,何必弄这些弯弯绕绕的……”
酬梦无奈一笑,“就是一家人,才更得顾着面子好看。”
易宵这日没来上学,酬梦只能独自回家,羡鱼见她独自出来,倒觉得稀奇,问道:“怎么那位又病了?”
“昨晚上说身子不爽,我还以为是撵我的托词,看来不是假的。”酬梦托着羡鱼上了马,“今儿这绢花别致,哪里得的?”
羡鱼瞪了她一眼,“你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