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里躺着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牌,是李瀛的手笔,木牌下压着一个绘制完成的图纸,是云清辞昏睡前画的,准备替换掉李瀛刻的这枚,成为青司交接的新信物。
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李瀛就是伏在这张桌案上批折子,他一定看到了这张图纸,认出了上面内嵌的青司二字。
云清辞倒没有什么心虚的感觉,他放不下李瀛,不带一定要像以前那样去爱他,他还是坚持之前那个想法,不能一切都以李瀛为中心,所以这个牌子,他是换定了。
抽屉被推进去,云清辞走入了别院的小厨房。
他认识许多瓜果蔬菜,手艺也很不错,闲来无事,他决定亲手给李瀛做一些吃的送过去。
他的旧伤不能烟熏火燎,便戴上了阻隔油烟的面巾,尽管如此,伺候的婆子还是吃了一惊:“这样的事,还是奴才们来吧。”
“不碍事,你们烧火,你去给我切菜。”
这样的事情基本也累不到他,打下手的人很多,都听着他的指挥。
饭坐到一半,忽然有人来通报:“林小侯爷来了。”
云清辞只能放下了锅勺,摘下面巾走出去,林怀瑾一袭白衫,君子如玉,站在桃花树下回头看他,见状失笑,道:“我来的可能不太是时候?”
云清辞摇了摇头,请他在桃林里的石桌前坐下,道:“小侯爷这是来……”
“听云二哥哥说你醒了,我便来瞧瞧。”
不知为何,云清辞发现他的神情带着几分难掩的雀跃,他亲手给对方倒了茶水,随口道:“这是有什么开心事儿?”
“你醒了,我自然开心。”
云清辞把玉壶放下,端水抿了一口,感觉他不光是心情愉快,说话也比往日失了几分矜持。
他心里古怪,却见林怀瑾欲言又止。
云清辞:“?”
“我看你方才从厨房出来,是亲自下厨去了?”
“对,因为考虑到……我父亲和哥哥们最近都为我操了不少心,所以想做一桌菜出来,请大家来吃。”
林怀瑾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云家父兄,云清辞又道:“太久没做,所以先练练手,免得到时候闹笑话。”
林怀瑾恍然,失笑道:“你倒是谨慎。”
云清辞憨笑,琢磨待会儿还得再烧个汤,他虽做的清淡,但还是用荤油炒了,担心李瀛万一吃不惯。
“不知,我有没有口福……”林怀瑾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动静,邱扬的声音传来:“林怀瑾,你是不是在这儿?林怀瑾!”
一听到他来,林怀瑾的脸就微微沉了下去,邱扬一路行来,别院的下人追在他身后,一路见到云清辞,便有些委屈:“小的拦不住他。”
云清辞挥手让他退下,邱扬一看到他,就下意识整了整衣衫,道:“我是来,找他的。”
云清辞有听说自己昏睡的时候这两人时常来探望,他故意道:“那你找着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正准备坐在林怀瑾身边的邱扬身体一僵,然后拿手肘撞了他一下,林怀瑾只好道:“他也是听说你醒了,所以来看看。”
“对对对。”邱扬端起林怀瑾的茶杯,道:“恭喜恭喜,双喜临门啊。”
林怀瑾阴郁着脸凝视他,云清辞也疑惑地望了过来:“双喜,哪来的双喜?”
“你昏迷大半月醒来是一喜,陛下终于松口答应和离,岂不又是一喜?”
云清辞:“……谁跟你说的?”
“之前陛下遣散宫妃,你又要与他和离,这事儿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你应该也知道啊。”
这事儿云清辞的确知道,就在李瀛离开上阳去接大哥的那个月里,城中的确都在传他俩的事儿,只是——
“我是问你,你怎么知道陛下答应与我和离了?”林怀瑾面无表情地看着邱扬,邱扬也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此事还未公开,他呐呐道:“我们之前来看你,意外听到了陛下和你父亲的谈话……小侯爷也知道。”
“……”云清辞无言片刻,道:“你不会还跟别人说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邱扬赶紧摆手,道:“这样的事情,我可不敢乱说,作为朋友,我只是来提前恭贺你重获自由,日后这大靖的好男儿,还不是紧着你挑。”
云清辞说不出话来了。
他在父亲面前还可以勉强反悔,但在外人面前,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小公子,饭菜都做好了。”厨娘过来招呼,林怀瑾道:“既然阿辞没事,我二人就先……”
“留下来一起吃吧。”云清辞没了送膳的心思,吩咐下去,道:“再去烧个汤。”
饭菜刚端上桌,别院又来了一个人,林怀瑾和邱扬都没有留意,只有云清辞短暂放下了碗筷,道:“厨房好像还落了个菜,我去看看。”
不等两人开口,云清辞就离开了桌子,他行出饭厅,追着那股沉香味儿来到了桃林里,风一吹,桃花瓣儿四散,也将那股味道彻底隐藏。
“李瀛?”云清辞开口,前方树下走出一人,阳光穿透桃林,将他苍白的脸照的几乎透明,黑衣上落着几点粉嫩的花瓣。
云清辞急忙跑过去,道:“来都来了,怎么不露面?我刚才做了点吃的,刚摆上桌。”
“早上事情忙完,就想来看看你,马上回去了。”
“吃罢再回去。”
云清辞拉住他的手,李瀛没有抗拒,两人一路走了几步,云清辞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迟疑地看了李瀛一眼,道:“他们,也知道你答应跟我和离了……”
李瀛语气温和:“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