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李瀛并不想让他知道太后有心针对之事,道:“朕马上带你回宫。”
“哦。”云清辞软软地重新靠了回去,悄悄瞥一眼太后,道:“我觉得浑身发软,动弹不得。”
“那便不要动了,就着母后的銮驾回宫吧。”没有经过太后的同意,李瀛直接下了决定:“母后而这么疼你,定会答应的。”
被迫答应的张太后:“……”
这夫夫俩一唱一和,分明是要没收她的銮驾。
太医确诊了云清辞没有大碍,刚抬回来的銮驾又原路返回。
目送‘虚弱’的云清辞被抬走,太后缓缓步入宫中,平静的神情逐渐狰狞起来,她挥手扫落桌案上所有物品,大怒道:“几个贱民的命也配与斯永相提并论?他若是念半分情意,岂会对舅舅下手?!我看他是被云清辞迷了心窍了!!!”
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她才终于平复情绪。
瞳孔却忽地一滞。
李瀛此举,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李瀛方才是弃了銮驾飞奔而来,这会儿云清辞继续靠在轿子上,他便只能跟在一侧走着。
两人各怀心事。
一路到了朝阳宫,云清辞依旧装模作样,软软伸手递给银喜,不等对方上前,就有一只手托住了他的手臂。
李瀛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快步行入室内。
身体被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宽大掌心摸了摸他的脸,云清辞抬眼瞧着他的态度,很多以前理不清的原因,恍惚好像明晰了许多。
云清辞开口,态度没有咄咄逼人,语气甚至是轻柔的:“你是不是来自八年后?”
他果然又问了这一句。
李瀛在床边坐下,抿了抿唇,“酥饼,为何没吃?”
“我怕你下毒。”
云清辞的眸子逐渐蒙上一层水雾,他哀哀道:“李瀛,你跟我一样,重生了吗?”
李瀛垂下睫毛,不敢与他对视。
云清辞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角,追问:“是不是?你告诉我。”
李瀛并不愿再撒谎骗他,但不欺骗,就只能承认。
额头突突跳起刺痛,李瀛呼吸微重,终于抬眼与他对视。
云清辞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可怜。
是每逢感到受伤之时,会露出的,熟悉的可怜。
李瀛心头针扎般绵密地疼。
“是……”他说:“是我。”
所有一切都有了答案。
云清辞后退着松开了他的袖口,有一瞬间,他希望身边有一把刀,可以让他狠狠捅入这个男人的胸口。
他的肩膀抖动,恨意的种子在一瞬间抽根发芽,转瞬长成苍天大树,树冠撑破胸腔。
但他没有。
每一寸肌肤都变得冷静无比。
“既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废了我?”
“我离不开你。”
“什么叫离不开?”
李瀛凝望着他,雾潮在眸子里起伏,他说:“我后悔了。”
云清辞的瞳孔扩张,渐渐有一股兴奋地战栗爬上尾椎,他矜持地歪了歪头,认真道:“我不懂。”
“我……”李瀛说:“我后悔,前世,没有好好爱你。”
云清辞的眼眶也无息地扩大了,滔天恶意自心中升腾而起,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开,又小心翼翼地抿上。
“你是说,你……”他一边回忆,一边问:“你做下这一切,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我?”
“是。”
云清辞垂下脑袋,细细的颈子脆弱而优美,他揪了一下手指,道:“你要与我解释什么么?”
“我当时……”
“其实我并不在乎。”云清辞打断了他,并重新抬起头,道:“我也没那么想听。”
李瀛喉结滚动,把悉数言语尽数吞了下去。
云清辞抱起了膝盖,仔细地把重生之后的事情皆数理了一遍。
他以为李瀛对他早已没有感情了,至少前世的李瀛对他不该有感情,可如果李瀛因为他的死亡而后悔终生,那冰湖、法驾、歌舞放纵,釉采杀舅,痛打宁妃,包括今日软禁太后,似乎都有了充分的理由。
李瀛,在他死后,后悔了,要来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