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无数妃嫔艳羡妒忌的鎏金栖凤楼,依旧光鲜亮丽地屹立于此,却在所有人可望不可即的视线中彻底封锁,成为禁地。
而关于云清辞的一切,甚至于他的名字,也均成了宫闱禁忌,无人敢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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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扑簌簌地打在窗棂。
银喜和金欢坐在屋内的炭火边,都在悄悄地观察靠在窗边榻上合目听雪的人。
对方乌发披散,神态懒散,额头和手腕俱都缠着白纱,细白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扶手敲击,看上去一派悠闲惬意。
是云君后,又好像不是云君后。
是他,是因为他的长相无人能够复刻,不是他,是因为他此刻不该这么平静。
昨天一大早,君后还未完全清醒,就被突然发怒的陛下从床上甩了下来,额头磕破,流了很多的血。
而后陛下盛怒之下命人要将他撵回母家,君后疯了一样扑上去乞求,无果,于是自己割伤了手腕妄图换来陛下同情,虽太医来的及时,可他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而陛下……不光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还在他正昏迷的时候就差人把他送回了相府,并且,没有给他配备回门应有的仪驾,没有提前通知,导致相府无人迎接,空等许久。
虽然圣旨还没下来,可陛下的所作所为,已经与废后无异。
所有人都知道他醒来一定会发疯。
果不其然,君后在空等之中张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要回禁城寻找陛下,他疯了一样徒步奔向禁城,手腕的血顺着指尖淌下来,也毫不在乎,没有人能劝得住他。
好在没走几步,就遇到云相下朝回府,嫌他丢人现眼,把他打昏带了回来。
云家上下都十分清楚,云君后再次醒来一定还会闹个不休,故而特别提前命人守在屋子的窗口与房门,防止他再偷跑出去。
但今天,他一大早就起床了,不光没有闹腾,还乖乖让银喜给上了药,自己认认真真把早膳吃掉,然后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内,哪里都没去,看上去对自己的身体宝贝的很。
银喜和金欢都有些懵,不知道他是在又打什么主意,还是真的已经想开了。
禁城,江山殿。
天子监官柳自如望着火盆里缓缓燃烧的一方圣旨,和君后近侍产生了几乎一致的疑虑。
这是废后圣旨。
天子这一次是真的被云清辞给惹毛了,不光在对方还未睡醒的时候就将人拽下床榻摔了额头,还在回到江山殿之后立刻拟了一道废后圣旨。
云家权倾朝野,固然云清辞和家人关系不合,可他的荣辱到底关乎着云家的颜面。
太后担心天子意气用事会惹怒云家,竭力劝阻才制止了立即颁发,可诏书却并未被销毁,而是一直摆在桌案,显然天子废后之心不死。
昨日临睡前,或许是终于想清楚了,他又拟了一封和离书,这个比废后更加温和的方式,大概是他准备对云清辞做出的最后妥协。
可是,今天一大早,柳自如收拾妥当前来伺候的时候,却见一向温和宽厚的年轻帝王披头散发,眼神锋锐如鹰,隐藏疯癫与狠佞:“朕放在枕下的素簪呢?”
柳自如当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为何他对天子枕下放素簪的事情毫无半点印象。
他试探地行礼:“敢问陛下……是什么样的素簪?”
李瀛的眸子涌上浓郁的黑,他起身,高大的身影传来强烈的压迫感,有如实质般渗出森森鬼气。周围的人何曾见过他这般可怖的模样,当即有人双腿瘫软,柳自如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汗水自额头滑落。
他的领口被天子抓起,正面对上那张俊美却阴森的脸,柳自如只觉得自己要性命不保。
他屏住呼吸,竭力控制住脸部抖动的肌肉组织。他以前觉得李瀛虽胸有丘壑,可帝王心性,行事皆有分寸,至少在人前,他还是个体面的君王,唯一的一点不体面,大概就是在对付云清辞的事情上了。
但这一刻,李瀛仿佛一只撕下了人皮的恶鬼,变得肆无忌惮,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陛,陛下……”
柳自如清晰地感觉到,李瀛想杀他。
解救他的是负责通报的小太监,“启禀陛下,方才侍卫来报,太后派了人去探望君后。”
李瀛不喜太后插手他和云清辞的事情,故而特别让人留意。不知是不是柳自如的错觉,天子好像恍惚了一下,“探望……?”
柳自如急忙道:“想必是太后得知了君后昨日大闹相府之事,所以特别派人去安抚云家……听说,君后回府,又弄了一身伤。”
李瀛的下巴忽然重重地绷紧,他睫毛抖动,眸中一瞬间薄雾覆盖,他的嗓子一瞬间哑了:“君后,朕的君后……”
还活着。
他没有说下去,所以柳自如也不得而知。
他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看到天子大步跨到书案前,伸手抽了一个奏折,目光凝聚在日期处:“宣景,七年……”
云清辞还活着,并如痴如狂地爱着他。
他低笑了起来,泪如雨下。
吓坏了身边的一帮人。
再然后,便是现在这样,他命人给自己挽起了长发,将拟好的废后圣旨丢入了火盆。
又一个东西扔了进来,是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