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茵微微张着嘴,半响方问出句:“什、什么时候?”
肖乾随意道:“半个时辰后吧。”
夏如茵绞着衣摆,更紧张了:“我是去做什么啊?”
“你难道还会做什么?”肖乾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站他身后便行了,其他事情自有人做。”
夏如茵可怜兮兮问:“九爷,殿下真不怪罪我不懂规矩吗?”
肖乾“啧”了一声:“你以为殿下就懂规矩了?”
夏如茵还是慌。肖乾挑眉:“怎么,你不愿意去殿下身旁伺候?”他想起了夏如茵的嘴快之语:“你讨厌他,不想见到他?”
夏如茵惊得拼命摇头:“不不不!九爷你别乱说话,要死人的!”
肖乾唇角勾起:“我知道了,你怕他。”他凑近夏如茵,压低声道:“告诉你个秘密。”
夏如茵小脸白着,与肖乾对望。肖乾煞有介事道:“我也怕他。”
“外界传言太子残忍暴虐,那都只是皮毛。我在他身旁这许久,才深刻体会到此人穷凶极恶,丧尽天良。”
夏如茵手都哆嗦了:“九九爷,你你你、别说了……”
肖乾偏要说。男人声音愈低:“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殿下他嗜杀残忍,是因为他得了一种怪病。只要发病,他就会……变成一只吃人的怪物!”
肖乾最后一句突然大声,夏如茵吓得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颤颤巍巍爬起来,感觉腿都软了。却见肖乾扶着书桌,正偏过头去闷笑。
夏如茵要哭了:“九爷!你是不是骗我玩?!”
肖乾回头,已是一副悠闲自在模样:“你说呢?”他假模假样叹口气:“话已至此,茵茵,你好自为之吧!”
他转身离开,留下夏如茵心惊胆颤,恨不能把暗九的话剖开看个清楚。她琢磨了几个来回,觉得暗九说的肯定有假的,但也肯定有真的。他一定是在用这种半真半假的话提点她,告诉她在太子那,要小心谨慎。
夏如茵心里愈发慌了,却也无法,只得收拾了去找掌事姑姑。掌事姑姑告诉她,太子一会要在主殿见太常寺卿何大人,让她过去那候着。
主殿已经有数名侍女太监了,都十分规矩各司其职,太子倒是还没来。夏如茵粗粗一眼扫过,猜测殿下是要坐在桌后的。她不敢真去太子身后站着,就挑了个离太子最远的地方——门口,和一位侍女姐姐站在一起。
不过多久,太子便从殿内出来了,依旧是金色面具,拄着拐杖,右臂的绷带倒是已经拆下来了。他果然坐在了桌后,夏如茵以为他要传何大人了,却不料他第一句话便是:“夏如茵,过来。”
又是那种带着嗡嗡回响的古怪声音,在这殿内听起来,愈发瘆得慌。夏如茵被他唤到名字时,真是后背一寒。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寻找暗九。可暗九一个暗卫,这种场合估计是要藏起来的。夏如茵没找到人,顿觉无助。她勉强冷静了下,应了句“是”,缓步朝太子行去。
太子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没有。金色面具坚硬冰冷,透不出丝毫情绪。夏如茵在太子身旁三尺处站定,心跳砰砰。太子又开口道:“站过来。”
他指尖笃笃叩了叩座椅扶手,许是不耐,又许是不满。夏如茵一个激灵,连忙站近了些。太子这才吩咐,传何大人上来。
何大人进了殿,由始至终都躬身垂头。夏如茵听见他的声音悲戚:“……微臣子嗣单薄,只得了这一个女儿。如今小女入了太子府,内子整日以泪洗面,已经卧床不起!微臣斗胆,恳请殿下让小女回府!微臣愿将府上家奴尽数奉上,求殿下成全!”
夏如茵一怔,忽然有些明白太子为何要让她站在这了。何大人的女儿,是此次入太子府的贵女之一,而这位何大人此次晋见,便是想讨回他的女儿。同是进府的贵女,太子让她站在这里,或许想通过她表示什么。
那表示什么呢?忆起暗九对太子“穷凶极恶”的评价,夏如茵腿又软了。太子该不会……要拿她杀鸡儆猴吧?通过折磨她责罚她,给何大人以及其他贵女的父亲一个下马威?
太子慢条斯理道:“何大人这话说的,孤难道还差你几个家奴?”
何大人终于抬头,一脸绝望。太子话锋一转:“但是何大人与何小姐fù_nǚ情深,孤若是不肯放人,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也罢,左右太子府侍女也不差何小姐一个,你便去领她回家吧。”
何大人听言大喜,跪在地上给太子叩了个头。自有侍女将他带走,去领他的女儿。太子看着何大人走远,意味不明“呵”地一声笑,夏如茵便是一个哆嗦。
她觉得太子这么简单放人离开,绝对有阴谋。她只求这把火不要烧到她身上,恨不能降低存在感缩到墙壁里去,可太子偏偏唤道:“夏如茵。”
夏如茵只得软着腿,上前一步:“殿下。”
那嗡嗡声音在夏如茵耳边回响:“你也是此番入府的贵女,”太子偏头看他,金色面具上有暗光划过:“可是想回夏府?”
作者有话说:
肖乾:今天也致力于给自己挖坑呢:)
放心,女鹅身体会好起来的!
第九章
她想不想回夏府?夏如茵承认,看到何大人前来相求,太子又轻松答应时,她心底也有了那么点想法。只要想到夏尚书或许已经来找过太子求过情,夏如茵心中便觉温暖,也是愿意跟夏尚书回府的。可太子问她这个问题,她却不敢说实话。没来由的,她就是觉得太子不会放她离开,这个问题,不准是个送命题。
夏如茵战战兢兢给了个不出错的答案:“我听殿下安排。”
太子慢条斯理道:“孤问你想法,你管孤怎么安排。”他的目光透过面具,定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看穿:“你是想回家的吧?似你这般时日无多,本该珍惜与家人团聚的日子,却偏偏要来孤这里做奴婢。吃不惯睡不好,没人伺候处处不便,你是不是心中早将孤骂了几百遍?”
夏如茵扑通就跪下了:“殿下,冤枉啊!”
夏如茵要哭了!她都怀疑,暗九是不是给太子告黑状了。毕竟那天她突然发病,仓促之下,也没磨得暗九答应替她保守秘密。但承认是不可能的,夏如茵跪在那瑟瑟发抖,面前却伸来一只手,太子将她掺了起来。
“行,没有便没有,便当是孤冤枉你了。”太子语调无波:“不想回家最好。毕竟,其余人谁都有可能离开,你却不行。”
他果然是在讹她!夏如茵庆幸逃过一劫的同时,也很想问一句“为何”,可她没这个胆。她只是鼓起勇气看了太子一眼。男人的唇偏薄,线条凌厉,黑色的眼眸在面具的金纱之后,仿佛没有生机的琉璃。夏如茵连忙躬身:“是。”
大约是她的乖巧讨了好,太子手肘支着书桌,放松了身体:“知道我为何放走那何小姐吗?”
夏如茵哪里知道!她偷偷扫视殿内,其余侍女太监沉默宛若雕塑,就她得陪聊,步步惊心。夏如茵心中叫苦: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倒霉的就是她!
夏如茵真怕说错话丢了小命,措辞务必严谨:“因为何大人与何小姐fù_nǚ情深?”
拿太子殿下刚说过的话,来回答他的问题,应该无可挑剔。可太子还就挑剔了:“错了,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