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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韶华 第76节

王之实抬眸一看,僵笑拱手:“盈月姑娘。”

“大人安好。”盈月款款福身,“娘娘让我来问问大人,事何时能成?”

“……别急。”王之实摇头,故作镇定,“这种事要做得周全,就急不得,突然暴毙必定会露马脚。”

与此同时,驯兽司的一方院子里,被差来把守的宫人们无所事事地四下立着。

张公公让他们来此处看着,几日下来却未见有什么异样。这院子前后还通向别处,他们也不能阻着人不让进出,只是每每有人要经过都需盘查一番,差事既繁琐又无趣。

“行,那我回去了,改天去我那儿吃酒!”东边的一间房里,有个宦官出了门来,他是片刻前过来走动的,把守此处宫人看过腰牌,见是驯兽司内的人,就让进去了。

眼下这人出了屋,神色倒也如常,目光睃了一圈见只在门口有两个宫人守着,就状似悠哉地往院角踱去。

院门口两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跟着他移,见他到角落处蹲下身,手往泥地上探去,二人相视一望,走向那边。

角落处的那人状似专心致志地扒拉着泥,余光不动声色地盯着地上渐近的影子。很快,肩头被人一拍:“干什么的!”

“啊?”他转过脸,愣了愣,即道,“哦……我早些日子得了两颗花种,顺手在这角落里种下了,也不见发芽,挖出来瞧瞧怎么回事。”

说着右手一托,手里果然有两颗沾着泥土的花种。

二人不约而同地上前半步,垂眸仔细瞧了瞧,即道:“快走。近来是非多,少往这边来,别平白惹了事说不清楚。”

“哎……是。”这人应着话,眼中有几许迷茫。就仿佛只是个寻常宫人,对近来的种种传言略有耳闻,却又并不清楚。

朝二人作了个揖,他提步就要走,背后的房里却忽而传出个尖细的长音:“站住――”

三人俱一滞,都僵住身形。门内踱出一宦官,瞧服色身份也不低,睇了眼已走出几步的那个,又瞧瞧面前的两个手下,抑扬顿挫地讥嘲:“就你们这样当差,在张公公手下待半天就得被打死。”

二人屏息垂首不敢言,这宦官好整以暇地又睃了眼适才挖花种的那个,面无表情地一声轻笑:“带他进来,让我好生瞧瞧。”

“诺。”二人一应,刚要上前,就见那位有些慌了:“公公……”

第72章 真相初现(“盈月姑娘,借一步说话。...)

楚稷近几日都不太忙, 常常下朝就直接回纯熙宫来。奏章也不太多的时候,他就躺在床上不急不慌地看,顾鸾时常一起躺着, 枕在他腹间, 两个人躺成一个“丁”字。

柳宜进殿时偶尔见到过这般情景,神情复杂了半天。

遥想她刚被请回来那日, 顾鸾还很规矩, 一如从前在御前一样守礼。楚稷也守着分寸,维持着君臣之别, 没让她觉出有什么不同。

但,或许是因她此番直接住在了纯熙宫中,二人要装样子就不得不从早到晚地装,实在太累。这几日下来, 他们慢慢就装不下去了, 姿态随意起来。起初只是在细微之处露过两三次馅, 后又被她打趣了几回, 就索性“破罐破摔”起来。

眼下这纯熙宫里,在柳宜看来,真是半点天家威仪都没有了。

可这样也好。

楚稷从降生起就由她带着,她最知道这个孩子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活得有多紧张。先是先帝的儿子多, 储位之争轰轰烈烈。后来先帝驾崩, 他继承大统, 满朝文武天下子民都盯着他,更让他不敢有半分疏漏。

在柳宜的记忆里,好像就没见他有过真正的轻松。倘若在顾鸾面前能让他贪得一时惬意, 那在纯熙宫这个地方,礼数松些也就松些吧。

柳宜于是对此很乐见其成, 闲来无事便如在自己府中一样又炒了些栗子,寻了个大些的瓷钵盛起来,直接送进殿,放到了床上。

楚稷道了声谢,边看奏章边不时地剥一个来吃。顾鸾读书读得正出神,连柳宜进来过都没注意,忽觉他的手摸索着探过来,不及她定睛看,一枚剥好壳的栗子就按在了她人中上。

他边看奏章边喂她,一心二用,喂偏了。

她抬了下头,将栗子吃进去。忽而反应过来,侧首问他:“小厨房做的?”

“宜姑姑做的。”楚稷说着又剥了一枚喂过来。他仍没顾上看她,她见状生怕这回按在眼睛上,忙主动凑过去吃下。

栗子嚼到一半,燕歌进了殿来:“皇上、娘娘。”她的神情有些禁不住的紧张,禀话也小心,“驯兽司那边……来人禀话了。”

楚稷眸光微凛,奏章一放:“让他们去侧殿候着。”

言罢二人就都起了身,理了理衣衫,顾鸾还去妆台前整了整发髻,便一道往侧殿去。

侧殿之中,三名宦官安静地候着。一个看服色就身份高些,另两个都是寻常的银灰圆领袍。见皇帝与佳嫔同至,三人一并下拜行礼,二人自去茶榻两侧落了座,楚稷随口:“免了,说吧。”

三人无声起身,为首的那个上前了两步,躬身禀话:“下奴按张公公的吩咐一直在驯兽司的那方院子里盯着,前几日都未有什么异样,今天有个宦官去与友人走动,出来时往墙角去,还蹲身翻弄泥土,他们两个就去盘问了一番。”

这人指了指身后的两个手下,继而省去了他们险些将人放走一环未提:“那人刚开始只说是早些日子在墙下种了两枚花种,至今仍未见发言,便挖出来瞧瞧,手里也确有沾染了泥土的花种。但下奴不敢轻易放过,将人叫进屋仔细查验,便在他手中残存的泥土里找到了这个。”

他说着躬身伸手,顾鸾看过去,他将手心里托着的一小节褐色的细圆杆呈到了茶榻上。

乍一看,这东西像树枝,可又生得太过规整,粗细极为均匀。而且也太短,也就半个指节的长度,树枝脱落下来鲜见这样短的。

顾鸾凝神想想,美眸一亮:“可是烧残的线香?”

那宦官笑道:“佳嫔娘娘明鉴。”复又继续禀道,“严刑之下,那小子承认他前几日奉命在院中墙下的泥土里燃了这香。香其余的部分已烧尽了,唯这插在泥土里的一小截留了下来。竹园出事之后,驯兽司被看了起来,支使他的人怕掩埋土中的部分被查到,就让他去取来,未成想说辞虽编得周全,还是被查着了。”

楚稷一壁听,一壁笑睇顾鸾。

这样不起眼的东西,原本难以察觉。对方这般慌了阵脚,还不是让她的传言诈的?

顾鸾觉察他的目光,心底自有些得意,故作从容地直了直身子,问那宦官:“何人支使的他?”

问罢,她就等着那宦官说出仪嫔。

却听他道:“说是舒嫔娘娘。”

“舒嫔?”顾鸾一愕,头一个反应便是:不可能!

那日在竹园的事仪嫔身边的盈月和欣和县主,从前在宫中有过万般算计的也是仪嫔,倒头来供出的怎能是舒嫔?

滞了一滞,她又问:“舒嫔缘何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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